乾坤酒揩去脸上的泪珠,缓缓起身,“将军,诸葛先生,走吧。”几字功夫,他脸上悲恸不见,谦卑恭顺地半弯着腰,只剩一个小厮脸上常见的低眉顺眼。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三人出了寝殿,班列和赫连越赫连朗寒暄几句后不紧不慢离开。赫连朗看着三人的背影,眸子里翻卷着诡谲,深深地望了望寝殿中静睡着的父皇,拂袖大步离去。留赫连朗一人,眼睛里似有疑色轻轻流淌。
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将军府,刚到没人地地方,乾坤酒一把扯下脸上地人皮面具重重摔在地上。
“诸葛先生留步。”乾坤酒抛下一句话,大步流星往将军府议事阁走去。诸葛率看了看班列,后者想了想,与他一同前去。
乾坤酒坐在议事阁上首,脸色阴沉的好似要滴出水来,漆黑地瞳孔满是戾气,见他前来豁然起身,上前几步一把揪住诸葛率的领子把人提到自己面前。
诸葛率被他这样骇人的神色吓得不轻。传闻这位殿下江湖上混迹多载,干过手起刀落地事情也不在少数,论脾气暴躁恐怕更甚与宫中诸多规律约束下长大的皇子,连忙求助的看看班列。
“殿下!”班列沉声呵斥一声,“老夫受皇上嘱托,辅佐教导殿下。殿下此举,过分了!”
他身为臣子,当恪守本分。但兄弟嘱托在先,作为辅政将帅,乾坤酒倘若行为有失君王体统,班列必不会听之任之。
乾坤酒愣了愣,眼睛里的戾气瞬间化为乌有,想起自己方才冲动之举,立刻收回手,抱拳行半礼,哑着嗓子说道:“是我鲁莽,请先生莫放在心上。”
诸葛率怎能承他半礼,连忙惶恐避开,躬身道:“臣不敢。”诸葛率知道他为何如此气急败坏,遂也不多寒暄,不等他发问便主动将在宫里没说完的话接上:“殿下,将军。皇上的毒若日日施针,只需要半个月便能全部拔除。”
班列疑惑,“不是毒入骨血,怎么才只用半个月?”
诸葛率道:“这两种药草同食产生的毒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毒。是以不难祛除,只是伤根本,否则也不会无论拔与不拔都会加速龙体衰败。皇上如今骨血心脉都存积着毒素,拔毒过程势必痛苦,但依然要快,越快越好。拔得越快,往后的日子兴许就能延长一日。只有一点……”他看了看乾坤酒和班列沉重的眼色,咬牙说道:“不清此毒,皇上日子能长一些,痛苦相应能减少些许。若清此毒,拔毒过程痛苦,毒清之后脏腑衰败加剧,能撑过多久,只能看皇上造化了。”
虽然这话已经说过,但这时候依旧如晴天霹雳一样一条接一条打在乾坤酒身上,劈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乾坤酒死死瞪着前方,眼睛里喷薄出彻骨的恨意,双拳紧握,骨节泛着清白色,手臂上青筋暴突,一拳打在面前的桌案上,厚重的沉香木登时粉碎。不拔毒,则让他亲眼看着父皇走向死神,拔毒,则等于亲手结束父皇的生命,无论哪一种选择,都足够让他一生抱憾,好狠的心术!
“诸葛率。”半晌后,乾坤酒再开口,口吻中只剩彻骨的冷意,让人听了冷透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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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赤身走过炼狱火海,要么灰飞烟灭,要么百炼成钢。如今他身上所有的圆滑周正,无一不是无情的岁月亲自操刀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