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过去,乾坤酒怎么也想不到,父皇从一个好大英武的中年男人变成瘦弱苍老的白发老人仅仅用了八年时光。
明黄色的被子之下,父皇头发几乎全白,灰暗枯败的脸上生出些许大块的斑点。也不知是否因为平日里操心太过,原本饱满的额头上竟隐约生出几丝弯曲纹路。乾坤酒攥住父皇地手,心里宛如针扎。若非亲手摸到,他几乎无法将这具身体与记忆中的父皇重叠在一起。
他的身体单薄瘦小,即便他平躺着也能看出弯曲变形的后背。那双手瘦的骨节分明,手腕细得还没有乾坤酒的一半粗,握在手里冰凉冰凉的。乾坤酒小心翼翼为他搓手暖和,生怕力道用大一点就能扭断父皇的手腕。
“父皇……”乾坤酒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颤颤巍巍,心疼又隐忍。
班列见状上前劝慰说道:“殿下,来日方长。今日先让诸葛为皇上诊病吧。”
乾坤酒强忍住泪意慢慢偏向一边,为诸葛率让出地方。
诸葛率取出银针,刺破皇上眉心,手指,胸口,分别取出三滴血存放好,后把脉号息,手指不停按压在皇上身上各处紧要大穴试探,最后将银珠放在皇上口中含着,手指在床沿上敲够了二十下才拿出,看着上面黑紫色的大块斑点,脸色愈发沉重。
“父皇是何病症?”乾坤酒捉住诸葛率袖子迫不及待问。
诸葛率默默叹了口气,“皇上未曾生病,只是因为服食了鲫鱼草和三生息这两味草药,故而一直沉睡不醒。”
乾坤酒和班列双双一愣,“那,那就别让皇上吃那些药草了呀!”班列急道。
诸葛率低下头去,“殿下,将军。这两味草药放在一起服食有微毒,若偶尔喝一次,能强身助眠,但若常常大量服用,势必惫懒无神,直至昏睡不醒。”
班列心里一震,突然明白过来,皇上自己是断然不会自己喝这种诡谲的汤药,更不会常常、大量服用。那么背后势必有人从中作梗。而最有可能如此做的只有如今把控宫闱上下的赫连越。
乾坤酒急问道:“那……父皇如今可还能醒来?”
诸葛率点头,“施针拔毒,辅以汤药,不日便能醒来。”还没等乾坤酒喜上眉头,诸葛率下一句话瞬间将他又重新打入谷底。
“皇上服用了大量的鲫鱼草和三生息,毒素深入骨血一点点蚕食内脏,以至于内里脏腑衰败,便是醒来,怕也时日无多。这样睡着,还能多饶些时日……”
“放肆!”乾坤酒疯了一样一巴掌拍在地上,也幸亏是拍在地上,若是拍在人脑袋上,怕是半个脑袋都得被他拍瘪。
他的父皇素来身体康健,就算有病也能很快好起来,怎么被这种不起眼的毒攻破了身子!
诸葛率磕头下去,“殿下息怒,臣不敢胡说。臣方才用银珠探口试毒,皇上的口舌津液把银珠沁染的全是紫黑色毒斑,可见其骨血中已经囤积大量毒素,承受不了才会随着身体的津液渗出……”
“够了!”班列忍着心中的悲怆出言打断诸葛率,上前将乾坤酒拉起来,“殿下,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出去,恐怕外头的人会起疑心。老臣知道您心里难受,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不如先回去,从长计议。”
若是五日之前,乾坤酒可能兴许就要提着刀出去不管不顾先杀了赫连越为父皇报仇。可如今,深仇大恨日日折磨他的心智,早就将他的棱角磨得圆滑,理智磨得更清,慢慢从班列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