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怕不怕?”班列的嗓音有些沙哑。
乾坤酒愣了愣,下意识想摇头又顿住,否认又觉得违心。最终只沉沉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平心而论,他素来堂堂正正,行走江湖这些年,什么三教九流都见识过,也见识过那些所谓的江湖帮派之间明争暗斗而使出的阴损之策。他不是温室里的花朵,知道何为杀戮,也闻过鲜血的味道。
可他也知道,他见识过的这些东西放在军人眼中都不算什么。两军交战,不给人多余考虑的时间,也没有徐图缓之的计谋做铺垫。冲锋号角声吹响后,更多的则是手起刀落,看准了就杀就砍,每一滴鲜血都来的直接而迅速,直到血流成河,也许不过舜忽之间。没有经历过沙场恶战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人世间,也是可以有修罗战场的。
班列似乎看出他心里的意思,又问:“那殿下可会后悔?”
没有不伤不死的战争,乾坤酒走到这一步,与两位殿下势必有所交锋,两方之中,必有损伤。
乾坤酒依旧没有回答,想了半晌,缓缓问道:“叔叔,你有没有遇到一个时刻,无论怕与不怕,后不后悔,都不容退缩?”
班列毫不犹豫点点头,似笑非笑,“都说军人铁血不为生死。可人只有一条命,怕死也是人的天性,只要不是生无可恋,哪里有不怕死的。但不瞒殿下说,老夫每一次出战都是不容退缩的。”
“那便是了。”乾坤酒眼睛比天幕还要漆黑,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无比沉重而坚决,“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天极被虎狼环伺,母后死不瞑目,父皇重病不治。这三座山,我不翻也得翻。所以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退缩和害怕。”
乾坤酒的性命已经不单是他一个人的了,他的身后牵连了太多的性命,一旦他退一步,所有追随他的人都将步入万丈深渊。
班列作为天极首将,麾下将士无数,心中对此深有所感。
“那……”班列欲言又止。
“叔叔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乾坤酒看出他的犹豫,直接说道。
“倘若两位殿下抵死不从,殿下预备拿他们怎么办?”不知为何,到了今日他仍旧不太相信乾坤酒到时候会处决了他们。
周围的空气陡然一凝,气氛不知不觉冷下来。赫连越和赫连朗千般万般错,终归与乾坤酒身上就躺着同样的血液。血浓于水,偏偏融进了滔天的恨。赫连朗还好,但是对赫连越的处置,他这样问无异于在逼乾坤酒。
班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把头转向一边的雁寻身上,希望他能江湖救急缓和下气氛,谁知后者此时正定定望着乾坤酒,似乎颇为好奇他的打算,根本也没有注意到他求助的目光。
班列讪讪,又过了良久,就在他以为乾坤酒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终于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和悲哀,缓缓说:“我与二哥相差五岁,与大哥相差七岁。听母后说,我辅一出生二哥就天天跑来看我,还会带许多新奇的玩意儿逗我。后来我学走路,也是二哥扶着我一步一步学的,母后和奶娘几乎没出什么力。我记得再后来长大了些,到了该学东西的年龄,偏偏不喜欢宫里的先生,二哥就亲自教我,我很听他的话。白日里我就像一个小跟班,二哥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他在一边练剑,用的是铁剑,见我看的痴迷,没过几日就给了我一把小木剑,让我同他一起连。后来我才知道,那柄剑是二哥随父皇出宫拜天祭祖,在大华观求来的桃木剑。我那时候常常做噩梦,太医开的安神汤药也不管用,二哥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找来一个中洲道士,说我八字软,容易招些不干净的东西。天极自然是不信八字的,可这话二哥记下了……”
乾坤酒说着,脸上不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