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豢养军队乃是死罪,文敬良目光闪了闪,随即冷笑,亦不再回避,“只等老夫的死讯传出去了。”
只要他一死,二十万精兵立刻围攻长平城,如此多的兵力,萧云烨根本来不及调遣精兵对抗,届时皇城将大乱。
文敬良早就安排好后路,他如此气定神闲跪在这里,怕也是有这份底气支撑。这么多年,这位当朝宰相的性子他也有几分清楚,要么登峰造极,要么玉石俱焚,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文大人有胆量,有气魄。”萧云烨抚掌大赞,不动声色向着音室右边一面墙瞥了一眼,慢慢靠近文敬良,“可是文大人自己死不足惜,难道……也不顾你的阿依的死活了?”
两人近在咫尺,他看不到文敬良脸上的表情,却听出文敬良的呼吸陡然一滞。
阿依,是太后的乳名。
目光落在他被绑在后背的手,双拳紧握,青筋暴突,萧云烨唇角轻轻一挑,“第戎大乱,民间都说是妖后所为,说她被鹰神所弃,永世不再让她回归家乡。”
第戎人信奉鹰神,对家乡的观念看的比所有人都重。一个人死后若是不能葬在家乡,既是莫大的耻辱,也是极重的惩罚。
文敬良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耳边依旧传来一个不急不慢的声音,“你的阿依,你可以为了你的阿依背叛中洲,会忍心看着她魂魄不宁,永世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后世唾骂?呵……她的自尊心那么强,甚至一个轻蔑的眼神都承受不了。还有文于归,倘若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即将被腰斩……”
“够了!”文敬良大喝一声,抬眼看着身边这位年轻的皇帝。龙袍加身,他正气定神闲望着自己,一双黝黑的眸子似笑非笑,情绪隐藏的深不见底,面色不怒自威,再也不是那个记忆中畏缩讨好的小皇帝了。
文敬良长叹一口气,眼睛里不知是讽刺还是欣慰,“当初皇上命我为辅政大臣,叮嘱老夫教导你,辅佐你。”
“你很是尽职尽责,让朕成长很快。”萧云烨笑了,笑意却未到眼底。文敬良看着他的表情,竟然看不出他的心思。
“太后终归是父皇的妃子,死后可以葬于皇陵。至于文于归,主犯不是他,这条命留不留,全在你了。”条件说完,萧云烨负手背对着他。
身后的更漏不急不缓,有人却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年轻的皇帝成长极快,才几天而已,他的城府已经非自己能看透,大势已去,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甘。
富贵荣华一朝送,倾家荡产舍命陪。都说无毒不丈夫,他这辈子,多么残忍无良的事情都做过了,心里仅存的一块柔软之地,也被一个人全部填满。他永远也不能狠下心,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半晌,纵横了大半辈子的丞相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弯腰下去,颓然将头磕重重在地上,声音仿佛老了二十岁,沧桑喑哑,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缓慢消沉,“文氏有罪,愿认罪伏法,听凭皇上发落!”
他怎会不知,他既然能将自己的党羽势力一网打尽,那二十万并将,也一定有法子解决。多此一举与自己谈判,不过是想寻求一条兵不血刃的便捷之路了。
一个黑色的铜符随着他弯腰掉落在地,萧云烨捡起来端详半晌,握在手中。“当朝右相文敬良,通敌第戎,枭首示众,挫骨扬灰,以儆效尤。”一道判罪圣旨仅仅十五个字,简单又耻辱地宣判了一个叱咤一生、堂堂丞相的死刑。
文敬良磕了三下头,“臣,谢恩领旨!”
文敬良被侍卫拉了下去,不到半个时辰,音室外面传来景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