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宫墙中,十几步便悬一个灯笼,饶是如此,仍旧令人难以看清脚下的路。昏黄的烛光透过窗扇,静谧的夜里偶尔传来几声烛芯爆破的劈啪声。
一串清晰的脚步由远及近,在宣政殿门口停了停,继而推门进来。
萧云烨见来人,将周围侍候的人都遣了下去。景录上前两步,道:“回禀皇上,雁公子出城往北走了。”
天下三分,西陆在西,中洲居中,天极在北。
萧云烨摇摇头,叹息道:“当局者迷,阿寻这次是真的急了。也罢,派人跟紧些,免得路上有什么差池。”
一串骤雨般疾驰的马蹄声划破夜空的宁静,鬼魅一般飞速向着城门奔驰而去,所经之处沙尘弥漫,惊起一片熟睡的人。
雁寻马不停蹄赶路,终于在第十天傍晚赶到了天极王都,乾坤酒却不在。
比起上一次来,天极的气氛明显不同了。走在路上,百姓的眉眼中都透露着几分担忧和警惕,街上许多地方都撤了摊子,听说是家里的男人去当兵了。
雁寻找了人打听,消息说现在正值战乱,皇上亲自帅兵,征讨作乱的属国,是以不在宫中。如今在宫内主持大局的,是太上皇。
这可奇怪了,明明国丧期还未到,怎的就先打起来了?雁寻疑问重重,二话不说,马不停蹄去往西郊大营。
西郊大营中许多将士曾经见过雁寻,很顺利地放他进去。见许多将士受了伤,身上裹着纱布,雁寻将怀中仅有的几瓶药留下,径直往王帐方向走去。
一进营帐,就看到乾坤酒正背对着门口,在沙盘前一言不发研究着什么,身上的盔甲还没来得及脱下,泛着冷锐的银色光芒。后背上的披风掉了半张,剩下的半张上挂着未干透泥土和血污,看起来刚刚经过一场大战。
听到门口有声音,乾坤酒转过身去,一看来人竟是雁寻,不由愣了愣,随即笑开,“哎?你来了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先不由笑起来。这一笑,眼角先前的意气风发大半都被疲惫所取代,看的雁寻不悦地皱起眉头。
雁寻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眉头越皱越深。自己这才离开了多长时间,他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虽然也是个糙汉子,但一行一动神采飞扬,疏狂恣意,什么事情也不会搅扰在心上。可现在呢?胡子拉碴,整个人黑了,也瘦了一大圈,虽然笑着,眉眼中满是疲惫,隐约还透着一抹忧心忡忡,行动之间仿佛被束缚在一个死板的框里。换做以前,他看到自己突然出现一定不会像方才一样,蔫儿不叽叽说“你来了啊”,而是会先大笑三声,声若洪雷说“雁兄弟,你怎么来了!走,喝酒去!”
再看看他这一身行头之破落,已然可以想象到他这御驾亲征还真是不要命地往前冲。
乾坤酒眼见着雁寻眉心的褶皱都可以夹死苍蝇了,不满地吼起来,“你那是一副什么表情啊!老子打小糙到大,是没你水灵,也不用这么嫌弃吧!”
他这么一吼,还真有几分过去的样子,雁寻不由舒了口气,眉间的川字终于抚平一些。
“怎么回事,我先去了宫里,听说你在这里才过来的。不是还没出国丧期?依着班烈的能耐早就能调兵遣将,等到中洲调整兵力过来,到时候一举解决他们,怎么这时候就先打起来了?对了,班烈人呢?”
他不说这个还好,乾坤酒听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啐骂一声,“这帮孙子,一见到中洲攻打第戎,觉得自己后面没有仰仗了,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