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哀乐声依旧没有间断,恸哭之声隐隐传来。
作为杨家的长房,杨尚荆和杨道清之间的关系,除了感情上之外,在法理上没有那么亲近,所以也用不到他去守灵,也用不到他去给前来上香的人磕头答谢。
这会儿,他刚刚送走本地的府、县两级主官,正站在门口,看着北方,脸上说不出是什么一个表情。
按照本来的套路,矿贼闹起来的导火索,就是福建参议竺渊被叶宗留宰了,福建的都指挥使刘海被叶宗留弄了个重伤,所以整个福建官场从上到下,可以说是颜面无光,整个福建内部的官僚站队,比起其他省份来,那真的算得上是惊天动地了。
而杨荣老家的建宁府,府尹在站队的问题上就有了天然的优势,作为杨荣老家的父母官,只要没有对建安杨氏下重手,那么杨荣那些个门生故吏,自然也不会对他下重手。
只要在这建宁府的任上熬几年,杨家愈发振兴了,那么进南京、甚至进京的几率就会大很多,六部、五寺之中找找合适的职位,还是有一大把的。
然而杨尚荆的异军突起打破了原本历史上应有的宁静,建宁府知府除了要维护杨家之外,还多了一个可以选择的任务,那就是打压杨家,获得内廷的好感。
不过刚刚的那一席谈话,也算是消解了杨尚荆心头的最后一点儿的疑虑,因为建宁知府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站在外朝这个体系之中,对抗内廷到底的,也就是说,他会依旧全心全意地支持杨家、为杨家保驾护航。
杨尚荆并不怀疑他的诚意,因为态度决定一切。
同样都是朝廷的四品官,在见到杨尚荆这个少詹事的时候,建宁知府的态度没有一点儿身为前辈的感觉,反而将自己摆在了较低的位置上,这就很说明问题,虽然杨尚荆并不知道问题的根源是在杨荣的那些门生故旧身上,还是在自己这个魏国公女婿的身上。
“不过……终归是好事啊。”杨尚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全程陪同的忠叔站在杨尚荆的身后,笑着点头:“家中安稳了,少爷在浙江,这心,自然也就跟着安稳了。”
杨尚荆现在的主要动力之一,就在杨家这一块儿,有了建安杨氏的支持,他才敢在浙江地区搞事儿,否则光凭着朝堂上那点儿不远不近的支持,还想有现在这个局面?
你瞅瞅福建上下因为闹了矿贼,这会儿焦头烂额到了什么地步?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朝堂支持不重要,反正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这开海的事儿,稍待还要和大人说说。”杨尚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昨日和大人说了几句,似乎家中是不太上心啊。”
杨家作为福建的“南霸天”,虽然声势比之隋唐的冯、冼两家差得太多,但是,在这个比下限的社会,也就是小地主整体不太行的社会,还是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的。
这杨尚荆提出、外朝大佬力推的开海,要是杨家都不参与,这东南的士族怎么可能放心地把钱掏出来兴建船厂?不兴建船厂,开拓贸易,杨尚荆往后那些个殖民、倾销工业制成品之类的棋要怎么下?他以后还怎么趴在资本主义的参天大树上,站得高尿的远,直接撸一管子让太平洋对面的亚马逊河、密西西比河等大河变成圣河?
当然,这些打算惊世骇俗,就是说出来,忠叔都未必能理解,不过如果他杨尚荆还能折腾个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忠叔也还能再撑个十年二十年的,大概忠叔这种人老成精的人物,就能从各种变化之中看出些端倪来。
现在……歇了吧,资本主义刚兴起的时候,整个西方也没个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