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院中的一切重归寂静,这处的驿丞这才哆哆嗦嗦地跑过来请安。
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这种官儿,哪怕是在京中饱受排挤、郁郁不得志的,对他这个小小的驿丞而言,都是天神一般的存在,这杨尚荆要是在他的地界上出了什么事儿,他可才是真真儿的冤枉死的。
想要弄死杨尚荆的人,可是比天神还天神的人物,他这个驿丞,就是给杨尚荆陪葬都嫌不够格,大约某县县志之类的里面会提一句“同谋杀害少詹事杨尚荆,斩立决”?
出于安全考量,杨尚荆也没有离开这地方,只是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的兵丁。
这想要弄死杨尚荆的人,都能发动杨尚荆身边的护卫,而且是之前杨勤都觉得“还算可靠”的护卫了,鬼知道这驿站的驿卒里面会不会有拿钱不要命的货色?所以驿丞带着的两个人,可都被拦在了外面,驿丞自己也被搜了身。
于是这驿丞的心理就更加忐忑了。
难不成这杨少詹事已经受了伤了?
毕竟是死了两个人的房子,这会儿杨尚荆屋里的血腥味还没有完全散去,这驿丞的心理就又是一突突,总觉着自己今年害了太岁,没去庙里烧香是着实不应该,心说今天这事儿过去了,一定要去找个大庙烧香拜佛。
“这地界儿离着江西龙虎山也不远,虽说张天师现在改名叫做正一嗣教真人了,可是法力总归是有的,这黄岩县那位能呼风唤雨的蔡仙长,不也出自龙虎山门下?”驿丞咬着牙,隔着个门,看着里屋的阴影:“听闻有宵小之徒刺杀少詹事,下官特来看望,不知少詹事现在如何?”
到底是浙闽边境的驿丞,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近些年这边儿又是矿贼又是流匪的,死尸什么的见得多了,一点儿血腥味,倒也不能让这个驿丞吐出来。
忠叔从里屋转了出来,看着这个面色如常的驿丞,点了点头:“少詹事并无大碍,只不过到底受了些惊吓,如今就要安寝了。”
“少詹事吉人天相,如今没甚么大事,自然是最好的。”这驿丞满脸带笑,左右瞅了瞅,然后说道,“这间上房到底是死过人的,不说吉利不吉利,血腥味总也是不好闻的,不若下官给少詹事再安排一间房?”
忠叔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在客套,现在的情形晦暗不明,大晚上想要防备点儿什么也不简单,杨尚荆这个随时处在刀口之下的人物怎么可能再换个地方?说着话,无非就是尽一个做驿丞的职责,别到时候让杨尚荆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
至于驿丞有没有心思害杨尚荆,那就是另一事儿了,不过嘛,文官不知军事的,他一个驿丞只是想着尽自己的本分,杨尚荆想要怪罪下来,也是不好说话的。
“眼看着快要天光大亮了,就不必了,吩咐厨下明早不必准备甚么早膳了,我们自己做便是了。”忠叔笑着摆了摆手,拒绝道。
驿丞点点头,一脸和善的笑容:“下官明白了,这边去吩咐。”
这宰相门前七品官,杨尚荆虽然只是个四品官儿,和正一品的宰相还留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但是他爷爷是杨荣,这可是人尽皆知了,这老头能跟在杨尚荆身边,至少也是那时候给杨荣守门的不是?
眼瞅着这驿丞退了出去,忠叔慢慢地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伸手轻轻抚摸着刀柄,一瞬间仿佛禅定的老僧一般,仿佛整间屋子里的血腥味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等到东方晨光熹微,杨勤亲自给杨尚荆和忠叔送了饭,大半夜过去,这屋子里就算是有点儿血腥味儿,也早就闻不出来了。
“少爷,下走带人去那边看过了,对方可是下了血本了。”杨勤看着杨尚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