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因他曾为养谦求情,事后朱儆细细寻思,深信郑侍郎是个不偏不倚,理智清明的人。
朱儆派密使往南边儿一节,也是郑宰思暗中协助,否则只怕瞒不过范垣的眼线去。
何况当初陈伯病重,也是郑宰思私下传信,事后朱儆暗中询问他为何会替陈伯传消息,郑宰思只说:“也是巧合,因听温侍读说起陈伯身体不适,那日经过,便进去看了一眼。”
那时候陈伯已半是昏迷,郑宰思忙叫人去请大夫,陈伯醒来之后,却拜托了他一件事,就是让他请朱儆来府里。
朱儆本想打听郑宰思是不是还知道别的,听了郑宰思所说,却毫无异样,于是作罢。
范垣虽然隐隐察觉,但也许只有郑侍郎自己才最明白,他知道什么,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这样做。
郑宰思来到景泰殿的时候,却发现陈冲跟赵添等都躬身立在殿门口。
见他来到,赵添道:“皇上如今在里头跟范夫人说话呢。”
陈冲打量了他一会儿,却不言语。郑宰思对赵添一点头,特意走到陈冲身边问道:“皇上跟夫人说什么呢?”
陈冲揣着手道:“老奴怎么会知道呢。”
郑宰思笑道:“有什么事儿是陈公公你不知道的。”
陈冲撇了他一眼:“这有什么稀奇,比如郑侍郎跟皇上之间的事儿我就不知道。”
郑宰思仍是笑着回道:“原来公公指的是朝堂上的政事,那不知道也就罢了,免得犯了太/祖皇帝传下来的禁令。也是为了公公您好。”
陈冲哼了声。
正说到这里,忽地听到殿内似是朱儆的声音,厉声叫嚷道:“混账,朕要杀了他!”
众人闻听,皆都色变。
琉璃觉着自己很对不起朱儆。
虽然“死亡”并不是人力可能控制的,但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失去母亲更痛苦的,同时对琉璃而言,那遽然发生的“死亡”便是原罪,毕竟她从此便没尽到为人母亲的责任。
然而,自打那天在朱儆面前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小皇帝的态度有些怪。
朱儆并没有就叫琉璃一声“母后”,甚至在琉璃抱紧他的时候,朱儆只是迟疑了会儿,小手轻轻地在她身上碰了碰,却并没有回抱琉璃。
他也并没立刻做出什么其他的反应,除了叫她暂时留在宫中之外,再无其他的动作。
这样……也许不算太坏。
毕竟琉璃的身份委实太过敏感。
朱儆也没有跟琉璃说过多的话,他一切如旧似的,用膳,上朝,批阅奏折。
有时候也会来看她,甚至并不是真的用眼睛“看”,只是坐在旁边,若有所思。
琉璃知道朱儆心里不会像是表面看来这样平静,这孩子心中一定有无限的思谋。
只不知等他想明白所有后,会是一个怎样的结论。
先前听了朱儆所说“天伦之乐”的话,琉璃心头微震。
但外间毕竟并非说话之处,朱儆却又转身,加快脚步往景泰殿返回。
回到寝殿,喝令所有人退出,朱儆才终究忍无可忍:“你如果真的是母后,你为什么要嫁给范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朕?”
琉璃道:“我本来想告诉你,只是……怕你那时候年纪小,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