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太爷,辈分高!是林百川的爷爷辈的人,林雨桐都算是曾孙了。
老人家高寿,九十岁的人了。按说这是喜丧,原本该是要热闹热闹的。林家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半拉子村子都该披麻戴孝的嘛。
可这四旧不是指什么古董,而是说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
简化了丧葬礼仪,这个没什么不好。但这引申成砸古董烧旧书,这就是念歪了经了。
老人去世了,披麻戴孝这是应该的嘛。可林家自己的后辈先闹起来了:“……这是旧风俗旧习惯,要彻底的破除……”
带头的还是林千河的孙子。
哎呦!这可把林千河给气的,拎着扁担就要打。这小子一下子给窜了,嚷嚷着要跟家里断绝关系。
这也不算是稀罕事。
如今的说法是:亲不亲,线上分。
阶级不合,观点路线不同,父子成仇,夫妻反目的多了去了。就是厂子里,天天都有来打离婚申请的。
毕竟,阶级界限是要严格划分清楚的。
也因为这样,以前在婚姻市场上算是香饽饽的端阳,其实如今的行市是大不如前了。干部家庭出身,可不是啥荣耀的事。
最好是要工人和贫下中农出身,这种成分才是硬杠杠的。可要是出身不好,饶是你小伙子长的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大姑娘长的是貌美如花,那也不中用。
这边才把林家的老太爷匆匆给下葬了,那边钱老金他——疯了!
怎么疯的,没人知道。
据村里的孩子说,烧了祠堂的那一天,不知道钱老金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大哭大笑起来,见人就鞠躬,一句一个‘我有罪’。
钱思远找四爷请假:“我想带我爹去城里……”
四爷一把摁住钱思远:“你是关心则乱。”他低声问道:“老爷子是真疯了?”
钱思远愣了一下,然后面色一白,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他起身就往出跑,在村里的大场里找到了被村里的孩子追着到处跑的父亲。
他将孩子们撵走,慢慢的走过去。
钱老金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一直往后躲往后躲,一直躲到小麦秸秆堆起来的柴垛子后面……钱思远噗通一下跪下:“爹……您这是要疼死儿子……”
钱老金一巴掌拍过去:“起来!你个瘪犊子!你是不是傻!以后不许再这样,见了老子你给老子躲远点。不替我想,也替多多想想。多多都不小了,可别受了家里的拖累,咱家就剩下多多一个独苗苗了,我不能拖累了我孙女……你赶紧给我走远点……”
钱思远如何愿意?“爹!”他压抑着,不敢叫自己哭出声来。
钱老金骂了一句:“你个蠢蛋!机灵劲哪去了?你爹就是个傻子疯子,大队也不会看着我饿死。还得照顾我照顾你娘,得有我们的吃的喝的,我啥也不干,悠悠荡荡的转悠着,说不定还能长命百岁……儿子啊!我不信世道永远这样……你爹我以后且有的活呢,不在乎这几年……所以,赶紧给我麻溜的滚……”
于是,这附近就多了一个疯子。整天转转悠悠,人家门口的菜他拿,有那孩子手里拿着的零嘴他也抢。有人说他疯的彻底了,有人却说一点也不疯,要不然他怎能只抢抢的过的人的。
不得不说,钱老金的脑子好使。这边他疯了,也没人找一个疯子去PD了。去了也白去,跟猴子似的在台上蹦跶,反而搅和的大会开不成了。
于是,地、富、反、坏、右都被批了,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地主,却逃过了。看着那么多人在上面被批,他还搁在下面学着上面的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