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顿时炸了锅,消息随着行贩人力们的入城,像丛丛烟火般点燃了早市。
署吏们执笔托簿,在早市口查验着行贩们的货物,并记录入册,那支星罗来的商队贩的是珍珠珊瑚,个儿大色美,一开箱就晃花了暑吏们的眼。镇阳县小,纵是县官地霸也用不起如此珍物,老暑吏一查路引,商队果然是往汴都去的。东家姓白,亲自走这趟买卖是为了带爱妻去汴都领略繁华风光的,今日恰逢上元节,又喜闻明日帝后大驾驾临镇阳县,便决定今日在镇上住下,明日看过热闹再走。
老署吏倒是不记得星罗的富商大贾里有个白家,却怕刨根问底得罪于人,毕竟去汴都做买卖的人家,哪有不认识达官显贵的?听着商队逗留的理由合理,便圈画路引,放行了。
商队入了早市,在街市最繁华的地段寻到一家酒楼,掌柜的见有商队投宿,急忙吩咐跑堂去后院儿开门,将车马货物都安顿在了院子里。
商队的东家夫妻未在酒楼门前落驾,而是乘着马车到了后院儿,自后头入了大堂。两人披着件月色织锦风袍,头上戴着风帽,却掩不住一身贵气。
“那可是雅间?”那姓白的东家一进大堂就望向二楼,抬手一指。
大堂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显得男子面容上覆着的半张玉面光泽幽沉,贵气内敛。
掌柜的被这贵气所慑,呐呐地应道:“是是!”
“听说明儿有贵人驾临,临街能瞧热闹,那今明两日就包下这间吧。”
“……啊?”
“嗯?不可?”
“呃,这……倒也不是……”
“那就这么着吧!”男子瞧见掌柜的支吾迟疑之态,却不甚在意缘由,倦倦地道,“夜半赶路,还真有些饥乏了,待会儿端几样风味早点送去那屋便是。”
说罢,男子便携妻上了楼,天字上房已经开好了,行囊自有丫头小厮收拾,夫妻两人没进屋,径直去了雅间儿。
一进屋,暮青便将风帽摘下,环视起了屋中,墙上的挂画、架上的花瓶、灯台香器、茶酒果盘,无一遗漏。
看罢之后回身,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
步惜欢立在屋里,不吭声,也不走动,连桌椅的边儿都没挨。
暮青打趣道:“凶屋,怕?”
步惜欢一笑,解了风袍搭在手上,意味深长地道:“若论凶宅,人死的最多的地儿莫过于咱家那座老宅。”
暮青顿时翻了个白眼,老宅这事儿算是翻不了篇了,这人能调侃她一辈子。
雅间里的窗关着,光线略显昏暗,暮青一边腹诽一边往窗边走去。
步惜欢仍然不动,只是笑吟吟地望着暮青的背影。
这事儿得从五天前说起。
五日前,血影经监察院的信道呈来了一封密信,奏事之人是崔远。
此前,杨氏得知凤驾经海路回国之后,执意要往星罗迎驾,却因忧思成疾而赶不得路,只能由血影率一队侍卫护着他们母子慢行,原本估摸着除夕前后可到,不料行经关州镇阳县时碰上了一桩人命案子,死的是个入围春闱的学子。
此人姓韦名鸿字子高,乃镇阳书院的学生,出身士族,家道中落,但勤奋志高,才德兼优,颇得师长看重。
镇阳县小,今年一下子入围了三名学子,实乃喜事一桩,故而进京赶考前夕,镇阳书院的一群学子便在酒楼设宴,欲为同窗践行。而三名学子当中,仅韦子高是士族出身,另两人皆出身寒门,其中一人名冯彬字文栩,自视甚高,颇有辩才,亦颇得师长看重。
设宴当日,学子们就在这间屋里饮酒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