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大驾进京那天,已被封为定西侯的乌雅阿吉和滇州刺史率文武出城迎驾,随行的还有德王、巫氏宗亲子弟、前几批调迁至望京的朝廷官吏,以及前来朝贺的神殿祭司和鄂族文武。
德王即是大图哀帝,他献降之后被封为德王,彰的是恤民之德。大图虽亡,巫氏宗亲尚存,大齐建国后,朝中下旨将这些人悉数迁入望京,赐了田宅职俸,而当初洛都朝廷中的重臣多数被革职贬黜,留任者只有景子春等寥寥数人。
这天,臣民迎驾,满城桂香,大驾仪仗浩浩荡荡地行过望京长街,入了内城气魄宏伟、庄严绚丽的望京宫,从此开始了在望京的新生活。
望京的气候比汴都湿热,民俗、吃食多有不同,步惜欢担心暮青思念家乡,迁都前偷偷命御厨到汴都城南的福记包子铺里掷重金学了手艺,以便她在望京也能吃上家乡味道。怕她恋旧,他甚至下旨望京宫内的宫院皆照汴都宫赐名,帝庭中的布局、寝宫内的摆设皆比照乾方宫,这些皆是工部命匠人在迁都前就赶赴望京布置好的。
望京地处大齐腹地,各州的文书奏报都来得颇快,步惜欢依旧是在太极殿理政,暮青则在立政殿提点刑部要案和处理鄂族政事,但望京宫里的日子还是跟在汴都宫中时不大一样,不仅因为每月初一来宫里请安外的王妃命妇多了起来,还因为宫里添了一位小公主。
朝霞公主初到望京时半岁大,眉眼生得像极了娘亲,性子却像极了她爹,不但爱笑,还慢吞吞的,吃奶都不急。
这天傍晚,步惜欢回宫时,小公主正躺在龙床上玩脚丫子,乳母陪在一旁。一见爹爹回来了,小公主立马背叛了心爱的脚丫子,张开肉嘟嘟的小手,笑呵呵地要父皇抱。
步惜欢抱起女儿,拾起枕旁搁着的布老虎逗女儿,小娃儿对着快要怼到脸上的布老虎,非但不怕,反而咯咯地笑着抓住,咬着老虎屁股磨牙。
暮青也刚回来,正由宫娥们服侍着更衣,见父女俩玩儿得起劲,不由说道:“别总抱着,让她坐会儿,该练坐了。”
步惜欢瞅来一眼,一边欣赏着爱妻在霞光窗影里更衣的美景,一边笑看着女儿啃布老虎的憨态,好声好气地跟半岁大的女儿打商量,“娘说让坐会儿,那咱就坐会儿,可好?”
步朝霞听不懂话,看爹爹在笑,自个儿也跟着笑,两颗刚萌出的小乳牙洁白可爱。
步惜欢抱着女儿放到床上,担心摔着,后头还给搁只靠垫,而后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
步朝霞已经能坐会儿了,只是瞧见爹爹就笑,一笑就倒,吓得她爹急忙去接,也不知是她爹眉宇间那受惊的神色逗乐了她,还是觉得躺在爹爹臂弯里比倒在锦垫子里舒服,这娃竟然玩儿起来了,一坐就倒,一被她爹接住就咯咯笑,父女俩很快就把练坐的事儿抛到了脑后,一个逗,一个笑,玩得不亦乐乎。
望京的天儿比汴都热,步朝霞穿着身儿红肚兜,胖乎乎的小身子像极了不倒翁。暮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国事繁忙,她为了尽快恢复身体,应对迁都的长途跋涉,孩儿一直由乳母哺育,此事令她觉得甚是愧疚,原本想着当个慈母,可照这情形看来,她怕是只能做个严母了,毕竟某个当爹的人在迁都路上没少干抱着女儿批折子的事儿,朝臣陛见奏事,见公主睡着了,说话都得小点声儿。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儿,真真儿是喜爱得紧,那就由他宠着好了,教女之事交给她。
暮青换好衣裙走了过去,“好了,不闹了,瞧这满嘴的口水,当心呛着。”
说着话,她拿出条帕子来,坐到榻旁给女儿擦嘴。
步朝霞一见娘亲来了,也咧开长了两颗小牙的小嘴儿笑,这一笑,把娘亲的心也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