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今儿就不练了吧,毕竟只是个半岁大的小娃儿,和她爹玩闹了这一阵子也该累了,还是躺下接着啃脚丫子吧。
步惜欢歪到一旁,瞅着暮青眉眼间无奈又柔软的神色,不禁想起当年。当年初见她,她待人清冷疏离,这一日盼了多年,终偿所愿,真有上苍眷顾之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迁都之后,朝廷下旨开通星罗与英州港之间的海上贸易,复通云、滇、庆三州之间的商路,当初逃难至贸易市镇上的许多百姓选择了留下,在神脉山脚下和市镇四周兴建村落、分配良田,农忙时耕种,农闲时在贸易市镇里寻些活计。朝廷削减了此前饱受战乱之苦五州农户的赋税,与民休养生息,劝课农桑,鼓励商贸,兴建书院,改革取士,纠察吏风,举贤任能。
国事虽然繁忙,但看着五州民生渐渐恢复,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步惜欢和暮青倒也不觉得累。
日子一眨眼就是来年,望京的天儿热得早,三月便穿夏裳,六月已入酷暑,暮青偏偏在这时节里又有了喜。
但这胎不同,她除了有些乏以外,别无其它害喜之症。这倒让步惜欢有些不安了,他数次传召御医入宫号脉,听御医说害喜之症因胎而异,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这天傍晚,御医来号请安脉,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回。
御医跟头一回听见这问题似的,把之前的话原模原样地又答了一遍。
御医跪安后,暮青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嘴角挂着抹笑。
步惜欢道:“看样子是个省心的孩子。”
暮青嗤的笑了,睁开眼道:“霞儿那时候折腾,你成日忧心,这孩子不折腾,也没见你安心过。为人爹娘,总归是逃不过操心的命。”
这话在理儿,只不过这一回,操心之人多了一个。每到傍晚,牵着暮青的手在宫中散步的不再只有步惜欢,还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这胎的确是不怎么折腾,暮青怀胎理政两不误,若非有胎动提醒,她时常忘记肚子里还有个娃。
临盆这天仍是二月,午后见红,傍晚发动,落霞时分,皇子降生,得名步朝暮。
这天是定安四年二月十四日,恰是当年大齐建国的日子,百官大喜,齐奏立储,只是立储的声音中夹杂着言官的质疑之声,质疑皇子之名触犯了皇后的名讳,谏议改之。
不料帝后对此毫不避讳,皇后甚至在言官的奏折上亲自提了一句朱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朝暮之意,非祈愿大齐国祚日月久长,只在于纪念帝后久别的那段岁月罢了。
两个孩儿都还小,步惜欢和暮青皆无太早立储之意,只是与一双儿女一同居住在乾方宫中,同寝同食,同教同育。
三年寒暑,眨眼即过。
望京的夏天甚是炎热,一大清早,炎风阵阵,文华殿外,皇子步朝暮正打着拳,肉乎乎的胳膊腿儿挥劈踢蹬,颇有虎虎生风的架势。
廊下,老太监范通抱着拂尘倚着柱子打盹儿,忽听“喝”的一声,范通睁眼望去,见皇子耍了个漂亮的收势,冲他抱了个拳,稚声问道:“老总管,你看我打得如何?”
范通眯缝着眼,望着那颇似皇帝幼时模样的娃娃,笑出了满脸老褶,“殿下打得极好,颇有长进。”
步朝暮道:“那你的掌法可能教我?”
范通欠身回道:“陛下已为殿下择定了启蒙恩师,老奴不敢僭越。”
他老了,已卸任大内总管多年,也不在这文华殿内当差,只是在宫中养老,闲人一个。前阵子两位小主子在宫里放纸鸢,那断线纸鸢挂到了树上,恰巧被他撞见,就使掌风将纸鸢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