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晔故意落了一步,佯装仔细地在看那些兵俑的脸,顾菘蓝在边上配合地问他:“你在看什么?”
“在看那么多不一样的俑里,有没有和我们相似的脸。”
“噗。”姚筠听了,在一旁哈哈大笑,“你今天怎么那么可爱,这里全是男的,怎么可能找得到我这么漂亮的脸?”
不明所以的人都笑了,只有顾菘蓝意味深长地接道:“我这么平凡的大众脸也不可能在里面找得到,应该说,几乎不可能在里面找到和任何一个人相像的脸的吧?”
“也不是不可能。”池晔指了指远处那个互动区,“照着自己的模样去做一个出来,不就有了?”
“咿~”姚筠听着捋了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也太恐怖了。”
“为什么恐怖?”池晔追根究底。
“这玩意儿可是陪葬品。”姚筠白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模样做成陪葬品放在床头,每天起床时看一眼?逗我玩呢?”
“哈哈哈哈。”边上路过的游客闻言也都笑了出声。
笑声里,顾菘蓝走到她身边,补充道:“就算不是兵马俑,而是一个跟自己有着一样的脸的洋娃娃,我也会觉得很恐怖。”
“为什么?”池晔又问。
“因为除非是同卵双胞胎,只要是看到不是自己的人或东西顶着自己的脸,都会觉得很恐怖的吧。”
“对啊,可是为什么?”
姚筠奇怪地在池晔面前挥了挥手:“你今天怎么那么多为什么?”
池晔漫不经心地一笑:“也许是因为昨天被板蓝根问了很多为什么,今天就特别想倒一倒吧。”
姚筠:“……”
半晌无人言,几人都察觉到这情景那么点怪异,江南看了池晔好一会,回答道:“倒也不是觉得恐怖,只是有那么点心有余悸吧。大多数人都不想在其他人或物上看到自己的脸,这种心理可以也许理解为:没有人愿意被剥夺自己存在的独一无二。”
“对,就是这个。”池晔突然勾起嘴角,“那你不觉得这里面很矛盾么?”
江南心下一跳:“什么矛盾?”
“你以为在哪儿都找不到自己的时候,却不愿被剥夺自己的独一无二,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江南猛地一震,望着他缓缓地眯起眼,其他人却是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什么什么?这突然是打得什么哑谜?”姚筠走到两人中间,不解他们俩为什么突然间那么认真,“你们是来看兵马俑,还是来聊人生的啊?”
“既看兵马俑,也聊人生啊。”池晔微微一笑,移开目去,“和这些工匠在面临生命威胁之下工作比起来,我们的压力,又算得了什么。”
姚岳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每个人都是一位匠人,也都是一尊兵马俑。”他随意地靠在边上的护栏上,侧首看着前下方排排林立的史诗巨作,音色深沉,“以匠人的身份顶着各种压力去为别人塑型,又以兵马俑的身份被动地接受旁人的塑型,最后,千锤百炼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即使我们有很强的意愿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们仍然不得不受到匠人们的影响,而如果不借助于镜子,我们也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到底长成了什么样。”
似乎越说越深奥,又似乎越说越清晰。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