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郎手持一青瓷点彩牛形灯,灯上火光迎风飘摇。另一手拉着罗令妤的手,火照着陆昀的脸。他微微一笑:“为天下人讲佛,乃是善功一件。我与夫人虽不奉佛,但我二哥乃是在室居士,他极为好佛。便是为二哥积善,我和夫人也打算在寺中供一尊佛,为大师建舍利塔、迎西域名僧入驻一事做些贡献。”
一众僧侣跟随,那为首比丘尼一晚上与陆三郎夜谈,为的正是对方乃豪门世家出身,香火钱可期。原本听陆昀和罗令妤不礼佛时略微失望,待听到陆昀仍愿意供佛,比丘尼大喜过望,连连称谢。
是以领陆三郎夫妻去拜见佛祖。
途径寺中一空舍,陆昀目光一闪,随口问及,原是此舍漏水,和尚们搬了出去,还没来得及修缮。陆昀点头:“真遗憾。”
罗令妤一路听得迷茫,不知自己和陆昀在做什么。忽然,陆昀伸手过来,拔掉她发间一根簪子,向那空舍中掷去。罗令妤惊愕下,见陆三郎手一扬,他手中的牛形灯也扔了出去,火焰卷上空舍中的帷帐。大火轰然烧起!
陆昀:“请京兆尹来,说我夫人最心爱的一根簪子丢入了火宅中,那是我与夫人的定情之物,请京兆尹一定要扑灭大火,拿回簪子。”
罗令妤:“……”
随从应是离去,领路比丘尼不可置信看来。罗令妤愕然片刻,乖乖低头,捂脸别目:“我心爱的簪子,呜呜呜……”
比丘与比丘尼:“……”
比丘厉声:“陆三郎,三少夫人,你们这是欺我寺中无人……”
陆昀瞥目:“我与夫人愿供两尊佛祖。”
寺中僧尼们:“……”
怒火顿散,寺中僧尼们垂下了眼,无视大火越烧越旺。
……
赵王刘槐曾用救火这样的招数骗走京兆尹,今夜陆昀用同样的招数回敬。一路奔出城,还与京兆尹的人打了照面,双方皆急匆匆。京兆尹分外无奈,陆三郎夫人的簪子是小事,陆家的声望却逼得他们不得不过去……
同是权贵,谁又比谁差呢?
“轰——”
耽误一瞬,前面城门已关,前方逃亡人出了城,身后司马寺的人包围了上来:“赵王殿下,请束手就擒。”
赵王发着抖,看周围火光蹿烧,高头大马包围。火光猎猎映照他的面容,他和随从们被围在中间,司马寺来人甚多,里三层外三层。赵王歇斯底里,手指城门:“他们都逃出城了!你们不追,追我做什么?”
追兵垂目:“公子,我等只看到你夜闯大司马寺,救走了衡阳王。衡阳王何在?”
赵王:“……!”
“我懂了,你们是故意的……你们都是有预谋的!什么陆三少夫人丢了簪子,什么扑火……刘俶,刘俶呢!让他出来,孤与他对峙!”
……
城中灯火被丢在城墙后,城门紧闭,驻兵皆入城中。刘慕在城郊树林中找到孔先生,孔先生早备好马与粮食,听从陆二郎的话等候在此。深更半夜,见到少年,老人家激动无比,趔趄相迎时,几近摔倒。
刘慕扶住他,目中暖意融融,眨去眼底湿润,他用力握了孔先生的手。时至今日,孔先生照顾他多年,两人间的情谊已不必多言。跨上马背,将行数里,刘慕与孔先生各骑一马,某一瞬,他蓦然回头。背后烟雾苍茫,建业城中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