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中兵围街巷,陈王殿下曼然登场。青年迈着沉稳的步伐,在灯火摇落下,一步步走向脸色猛变的赵王刘槐。这些,都离刘慕越来越远。
孔先生催促:“殿下,我们快走吧,再拖便来不及了。”
刘慕握紧缰绳:“……嗯。”
孔先生:“公子,这次是陆二郎救了你。日后你定要回报啊。”
刘慕:“先生,不止陆二郎一人。他背后,还站着陈王、陆三郎,大司马之威,世家之强势,寒门之站队……甚至罗、罗、罗妹妹。放走我一人,单陆二郎一人,是做不到的。”
“我感激陆二郎……但我知道,还有其他人在帮我。先生,这些都是恩人。”
寒月白马,清野无尽。尘土飞扬,再不看身后那座远去的城池,骑在马上,少年似哭似笑:“我至亲之人将我视作仇人,然我也有恩人。”
孔先生问:“公子,我们去何处?回边关么?“
刘慕冷声:“不,回衡阳,招兵买马……那才是我的地盘!”
“再见了,建业。”
刘慕头也不回,与孔先生一路南下奔逃,逃离建业。孔先生看去,月光清寒下,少年脸部的轮廓变得深邃,幽静。少年稚气脱去,他在一次次生死间,长大成人了。时间成一条无形的线,将命运一次次切割。刘慕离建业城越远,便离那曾经距他很近的命运越远——
在陆显梦中时,刘慕曾有登帝之时。那时刚愎自用,鲁莽强势,因妒因恨,他非要杀陆三郎陆昀,将整个世家置于自己的对立面。他被逼入满朝皆是敌人的境界,回到后宫,连皇后都虚伪对他。南国国灭城破,他与皇后殉国而死。
命运牵着一条朦胧的线,借陆二郎的手,将一切调至最好的方向——
刘慕不必在不适合的时候去做什么皇帝。
罗令妤不必嫁给他,陆昀不必身死边关。
然刘慕也不必死。有陆二郎救他。
人生一场大梦,过多的生死经历让少年长大,让他明白,世家从不是敌人。平衡比直接削弱,也许更好……然而,这些又和他什么关系。
少年郡王淡下了脸色,握紧拳头:我绝不放过要杀我的人!但我也要回报今夜救我的人!
……
救衡阳王,是举手之劳。
只因陈王不愿因为一个老头子的胡言乱语损失一国之能将,陆二郎不甘自己无法让刘慕活下去的命运。
陆昀旁观之下,猜了七八分,便配合那两人行事。而刘慕已走,事情却还未结束。与夫人罗令妤一起回府,两人在月色下漫步,陆昀想起了一人,与罗令妤含笑说:“明日,让婳儿去司马寺探望越子寒吧。或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罗令妤:“啊?”
她已经忘了“越子寒”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