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绣成的团龙图案,在跃动的烛火下光华夺目,熠熠生辉。温凉的触感,教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他迅速看了一眼赵飞燕,目光又忍不住回到锦盒中,再也不舍移开。喉结沉浮,显然是竭力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
赵飞燕笑得坦然,“你送我的那两批江南冰蚕丝,我寻了两个靠谱的绣娘,加紧赶制出这件龙袍。那日你说,你迟早是天下之主,我便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陆深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黑眸大放异彩,“我活了三十年,从未收过如此称心意的礼物。”他激动地握住赵飞燕的手,喜道:“歌儿,我就知道你懂我,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全天下最适合我的女人!”
“来,我帮你穿上。”赵飞燕取出龙袍,服侍陆深穿戴整齐,上下打量他,惊喜道:“从未发觉龙袍这么好看,果然还是要合适的人来穿,方能显现出帝王气度。”
陆深低头看着身上的龙袍,许久,张开双臂,再也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赵飞燕适时地拜倒在地,“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尚未殡天,太子便龙袍加身,即是篡国谋逆。
此刻她低眉顺目,陆深自然看不见她眼中那一抹狡黠的冷笑。
玉蝶簪惊喜道:“宿主,满了,终于满了!”
赵飞燕抿唇,笑意加深。
陆深扶起她,笑得愈发张狂,“皇后快平身。”
“谢皇上恩典。”
陆深轻轻刮了下她的秀鼻,“皇后今日为朕制衣有功,朕也有一样东西要回赠给皇后。”说着,推开殿门,搂着她走了出去,指向远方的天空,“看那边。”
下一刻,绚烂的烟花在天幕上倏然绽开,放眼望去,唯见漫天火树银花,流光溢彩。
赵飞燕靠在陆深的肩头,喃喃道:“人间的烟火,比东海的夜明珠还要美。真好看啊,我都不记得多久没看过了,不记得……多久了……”
陆深看着怀中的娇妻,心头变得格外柔软,“你若喜欢,往后朕每天教人放给你看。朕还记得第一次与你约会,是十年前的中秋灯会,那天帝都放了很久的烟花,你看得可高兴了,却误了回家的时辰,还被夏丞相责骂了一顿……时间过的真快啊,一眨眼,十年了。”
“十年。”赵飞燕低低道:“终究是回不去了。”
“我们还会有很多个十年……”
“不会了。”
陆深一愣,正要说话。忽然间,东宫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依稀有人高喊了声:“把门撞开!”
下一刻,东宫大门轰然倒塌,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列侍卫手指刀剑和火把冲了进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夏言。
眼前锋芒闪过,惊觉颈间一片冰凉。陆深低头一看,数柄长剑已然齐刷刷地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稍一动弹,便会立时刎颈而死。
刀光剑影,寒光猎猎,晃得人睁不开眼。
火光中,夏言的脸冷如修罗,冷笑道:“陆深,皇上还喘着气儿,你倒是急巴巴地先安排自己登基了,真够可以的。只是不知,皇上若是知道你这么急盼他死,会作何感想。”
“朕……”陆深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夏言,你别血口喷人,我没有盼着父皇死……”
不待他说完,夏言厉声打断他:“龙袍都穿上身了,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来人,把这个意图谋反的贼子给我拿下,押到昭阳殿,听候皇上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