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科门诊素来病患稀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国人是不喜看心理医生的。
即便是在上海,这亦算是个新鲜职业。
第一天上班,廖砚秋没有接诊到一个病患,倒是下班前来了一位患者家属问及另一位医生同僚的出诊情况,知道她并不是一位护士后,眼带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走掉了。
廖砚秋扬了扬眉,见怪不怪。
从维也纳回来,她就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也没甚么可伤心的。
只不过直到回到公寓,对这种性别歧视,廖砚秋还是觉得心里微微堵着。
可能是今天的气压有些低罢。
她抬头瞅了瞅阴沉沉的天,推开窗透气,却不妨一股烟草气荡过来。
廖砚秋禁不住咳嗽几声,斜眼往旁瞅去——
西边相邻的露台上站着一名男子,他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睡袍,腰间系带,微微斜露着胸膛。
她的眼神很好,解剖学成绩也不错——此人看似瘦削,可肌肉线条明朗,纹理紧致,神情肃穆又有威严,竟不像是个好惹的。
廖砚秋本欲责怪的话顿时咽了下去,扭过头就要关窗,却听见一声低沉的“抱歉”二字,对方拿下烟在石栏上按熄,背身进了屋内。
——竟没有瞅见个正脸。
廖砚秋睡前还想着此人,改天定要打听一下周遭邻居,否则她带着孩子,住着不太放心。
夜深露重,她搂着早已入睡的宝贝维希,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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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病患稀少,廖砚秋没机会大展所长,只看诊了一位圣约翰大学在读的女学生,按例开了一些治疗抑郁的药物,低剂量的苯|丙|胺给她。
这本来是兴奋中枢神经的,但临床效果一直以来并不十分好。
很多人的精神走入歧途,却无药可医,这也无可奈何。
廖砚秋心里恹恹的,工作中唯一的惊喜,就是在圣玛利亚过往的精神门诊病历档案中,发现了一个穆姓病患的有趣案例。
她这日回到家时意外见到了廖时夏来访,他正在客厅陪着维希,雇来的保姆宋嫂却不见人影。
“我让宋嫂家去了,后天再回。”廖时夏边说边站起身,拎起搭在沙发背上的白色西服外套。
他着衣欲走。只是在他脚底旁边横立着一个行李箱,很是眼熟。
廖砚秋定睛一看,竟是她从德国带回的那个。
似是知道她的疑问,廖时夏解释道:“衣物宋嫂帮你收拾妥了,这周末你跟我回家待两日。”
“周一我要坐班。”
“那就待一天。”廖时夏闷声说。
他从宋嫂那里了解到廖砚秋已找到工作,只是前些天他气得没细问,竟不知道这个妹妹居然考了博士,居然能在教会医院做名医生。
想来父亲意外叫他来唤妹妹回家,是听说了什么,改了主意。
廖砚秋没想到哥哥如此坚持,憋了片刻,问及:“爸妈不生气了?不是说要跟我断绝关系?”
闻声廖时夏似有若无的“哼”了一下,也没说他们生气没生气,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是手挽着路德维希等着她,可眼神儿却不正经给她一个。
彻彻底底的藐视。
廖砚秋知道哥哥还在生她的气,但总归对她还有几分情谊在,她想了想却不想和家里人闹得太僵,即便过往他们有许多矛盾,但终究是一家亲人。
只是,廖砚秋心伤够多了。
有些事,她不想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