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把笔逐个掏出。
夏九嘉一支一支地试。
他没太思考,直接就用必背课文《烛之武退秦师》试笔。
先用第一支笔在硬白纸上写:一开始,因为没有用过,墨水并未下来,“夫”字没有写上,夏九嘉反复几遍,才在刚才那些没墨水的“夫”字上面成功写出一个很正常的“夫”字。
接着,夏九嘉换第二支笔,另起一行,写:因为是要试笔,夏九嘉字写得很大,行间距也大。
第三支笔:
第四支笔:
各写一句以后,夏九嘉决定,买这第四支笔。手感最好,写得流畅。
夏九嘉字比较秀媚,四行下来,字赏心悦目,除了那个“夫”字——因为不下水,来回勾抹,显得突兀。
沈曦凑近看了一眼:“哇哦,有两个字当真难看。”
“两个?”夏九嘉瞅了半天,“哪两个?”哪有两个???除了“夫”,还有什么???
沈曦说:“还有一个。”
“……”夏九嘉皱眉。
他是完美主义,此时挺沈曦这样一讲,有些别扭、难受。
嗯,干嘛都要完美。
沈曦好像注意到了皮冻露出来的表情,嘴角一勾,一只胳膊搭着柜台,轻轻靠着,没穿校服,腰带将腰部勾勒出美好的线条,说:“小皮冻儿,去过苏州狮子林么?”
“嗯?”夏九嘉不明所以,说,“没有。”
沈曦说:“我去过。”
夏九嘉说:“你去过就去过呗……”显摆什么?
“别急。”沈曦却继续讲道:“苏州狮子林呢,有一座真趣亭。乾隆下江南时在那附近闲逛,忽然一时兴起,叫人备好笔墨,挥毫、赐字、留下墨宝,写下了‘真有趣’三字。写完却觉后悔,觉得庸俗不堪。当时状元黄喜就在一边陪驾,揣摩到了乾隆想法,便说自己一贫如洗,请皇上把中间‘有’字赏给他用,于是乾隆顺水推舟,单独留下“真趣”二字,立即由俗变雅,意境全然不同。乾隆走后,地方官员筑造亭阁,就是真趣亭。”
夏九嘉愣愣看着,不明所以。
沈曦又笑,竟很英俊:“所以吧,既然您老不大高兴……那两个字赐给我咯?好么?”
夏九嘉点头:“行啊。”
“嗯。”
“话说,到底哪两个字写得不好?”
沈曦伸手抽了一根粉色水笔,拔开笔帽、放在一边,又用长长的手指按着夏九嘉的那张硬纸,微微向自己方向挪了一点,右手手腕一抖,在“夫”字上画了一个圆圈:“这个。”
夏九嘉也想到了:“嗯,我知道。还有呢?”
“那这个字,送给我了。”
“嗯。”
“还有……”沈曦拉了一个长音,手腕轻晃,握着笔尖缓缓下移,到第四行,“阙秦以利晋,惟君图之”那句,在“君”上面又画了一个圆圈,说,“还有这个。”
“……”看出上当,夏九嘉不发一言。
那个“君”字,固然没有写得很好,可也没有写得不好,和别的差不太多。
“好了,你答应的,这两个字送给我了。”
“…………”事到如今,又不能反悔,当“吃了吐”,夏九嘉只能不作任何表示,其实就是默认。
沈曦几根手指放在柜台玻璃轻磕几下:“老板,一把裁纸刀。”
老板是名女性,大约50多岁,不明所以,将一把裁纸刀递到沈曦手上:“八块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