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要走,白初渟换上一身浅黄衣服,以易容之术乔装打扮,变成一个相貌不甚起眼的小公子。
“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朴城衣问。
“我喜欢。” 白初渟不以为然地笑。
千霞君的独生女被杀的事已经传遍修真界,她死后尊主半点功夫没耽搁,将她的尸体送到千霞君的家中,附赠了一块牌位。
【六阳山白初渟之妾柳茵茵之牌位】
他白初渟现在是千霞君第一个要杀的人。
尊主以让他难受为乐,白初渟想了想,还是要让尊主高兴。他现在走在路上都不安全,下山正是要万分小心。
“你不是残忍无情的人。之前我中了甜毒,走投无路,去找你时跟本不抱什么希望,不想你竟然出手救我。”
“我救你,是因为我想多活几年,不想得罪抱朴庄。” 白初渟心道你也未免把人看得太好,他自己一个邪教之人,能好到哪里去?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
“如今又怎么想?”
朴城衣的双唇紧抿,不出声。
白初渟笑起来:“或许是因为我贪恋你美色,不舍得让你死,也未可知。”
朴城衣猛然抬头看他,一时间脸色阵红阵白。
白初渟语塞,笑道:“信了呀,我不过说句玩笑话。你是抱朴庄的少庄主,高风亮节,通身正气,我怎敢有那种心思?”
朴城衣低下头:“总之不许你杀人。”
“…………” 你是我什么人,你不让我杀,我就不杀?
“你性情本善,我想将你引上正道。” 朴城衣的语气生硬,“抱朴庄家训中有言,恶人中但凡有心向善的,可留其性命,留在庄中教习。祖上曾有先例,曾祖就收了一个邪教之人为徒。”
“…………”
其实他的日子还不至于过不下去,十一岁他逃离六阳山,被抓住时打伤十几人,自己几乎丧命。尊主想让他俯首称臣,知道他不喜杀人,近年来已经极少让他沾血。可他嗜血无情的名声早已经流传在外,拜尊主所赐,较之以前有过之无不及。这种事就算他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信,白初渟早已经看破,尊主奈何不了他,他也奈何不了尊主,不如留在闲情居,得过且过。
“抱朴庄极好……你去了就会喜欢。” 朴城衣垂头抚琴。
白初渟在他身边缓缓坐下来。
朴城衣见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浅浅笑着安静而望,忍不住说:“你看什么?”
白初渟扭过脸。
没看什么,看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二十一年,没有人对他说过一句这种话。本来还在迟疑,现在他是真的不想朴城衣死了,这世上少了自己没什么,大约还有许多人高兴,但若少了朴城衣,当真是一件憾事。
“你不必多心,我不过是看你有心向善……” 朴城衣磕磕绊绊地说。
“我知道。你想让我改邪归正。” 白初渟站起来,叮嘱几句,“我下山去了,你在闲情居不要出门,看住那只兔子不要让它乱跑。”
一路飞着下山,心情竟然是五月艳阳般美好。
山下早已经聚集着云霞庄的不少弟子,红衣飘动,在山下四处游荡。尊主的修为毕竟是高,千霞君就算有血海深仇,云霞庄单门独户根本难做什么。正道门派其实心也不齐,暗中彼此较劲。多年来一直不能抛却过去,倘若他们联合起来做些什么,六阳山只怕早已经危在旦夕。
白初渟装作外出的游人般小心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