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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权御陛下010
策:望考生详细答之,恭皇帝采行。

    其实归纳来说,今年的考题就一句话,皇帝凌燮康想要知道:为什么他越励精图治,天下便越发不顺利——贪|腐众多、灾厄犹异、民不聊生。这是因为他没有明君之仁德,还是因为他性格上优柔寡断?

    无疑,这是一道送命题。

    考生若顺着题目的思路去回答,无论是说皇帝缺少明君之仁德还是说皇帝性格优柔寡断都会因此得罪皇帝和考官,从进士中除名、甚至落狱。

    不少人唉声叹气,以为古往今来之明君,讲求仁德者多半优柔寡断,雷厉风行者总被诟穷兵黩武、专|断|独|裁,无论从何种角度切题,都不好展开。

    宣政殿前众多进士,多少人数次提笔又摇头放下,多少人汗流浃背、连连叹气。

    八位主考中几个站在高处小声议论,脸上的神情不怎么看好,只觉今年的考生运势不足,陛下亲自出的这道题目在他们看来都太过刁钻剑刻薄。

    不同于其他考生的抓耳挠腮、满面愁容,季权自落座以后就开始慢条斯理地研磨,待墨水准备好了,他平整了平整纸张,就开始提笔疾书。

    潇洒飘逸的“臣对”两个字后,季权想了想,便写下了一句:“人君之治天下,有体有用。体者道、用者法,道立而法未备,则民生未遂;法具而道未立,则纲常紊乱,风俗颓靡,不足言治天下哉。”

    换言之,凌燮康问的是——自己都那么拼了,为什么天下还这么多祸事。季权回答的是——不是因为陛下您不够拼,而是因为您治理的这个天下,道和法不协调而已。

    如今天子仁德有道,但诸法伦理未立,所以才会导致如此多的灾厄和不吉利。

    季权几句话,就将凌燮康刁钻的问策化解为一个简单的问题——“如何让天下人遵守伦理纲常”。

    那面对这个问题,莫说是季权,就是寻常举子都可以慷慨而谈。

    四书五经里头多得是讨论纲常伦理的文章段落,从天地君亲师,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时间足够的话甚至可以论道三天。

    季权兀自写着,却不知身后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的背影。

    若视线能够扎穿一个人的背心,那来自季权斜后方的视线一定是最锋利的那柄钢刃。齐永顺血红着眼睛瞪着季权所在的方向,看着季权悬肘挥毫的每一个动作都狠狠地咬紧了牙。

    这样的题目并不好写,满场三百多人,不说人人都没有动笔,但对答如流的也只有季权一人。齐永顺根本不相信季权能够答出来,只想着他是在信口胡说。

    可偏偏想着季权的答案,自己看着这道策论便更没有头绪。

    冷汗珠子不断地渗出在齐永顺的额头颈间,他的脸色乍红乍白、身体也微微开始颤抖起来,捏着的毛笔怎么也不听使唤,写出来“臣对”两个字后,歪歪扭扭地画出了好大一笔难看的墨迹。

    这会儿外头又起了春风,不算凉的微风却让半场的人都打起了寒噤。

    齐永顺更是整个人颤抖起来,牙齿打战地瞪着季权的方向,又想起了曾经在国子监遭遇的种种,以及翊王离京之前对他爱答不理的嘲讽——

    “啪——!”地一声,齐永顺捏断了手中的毛笔,然后掀翻了桌子站起来,指着季权的背影仿若魔怔:“你、你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不会输的!我永远不会输给你的!”

    附近的几个考生被他这癫狂的模样吓了一跳,胆小的一个直接从凳子上跌了下去。

    主考和差役们慌忙过来处理,满场考生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些影响,而齐永顺更是被当成了疯癫,遭几个差役堵住了嘴、打横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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