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还下着倾盆大雨,几乎要将整个京城淹没,这一会儿,却又是艳阳高照,连空气都染上了几分炽热。
一箱箱裹着红绸的嫁妆从太尉府抬了出来。
在最前面的是一对白玉如意秤,寓意着富贵,吉祥,如意。
紧跟着的是三十二块青瓦,放在半敞着的妆奁上,上面贴着大红双喜,还有二十块包着彩纸的土坯。这代表的是三十二处房产和商铺,及二十顷耕地。
后面便是各种金银器物,绫罗绸缎,装在橡木箱中,满满当当的,几乎要把扁担压弯。更有上好黄花梨雕制的屏风、琴桌、书桌等。
压箱钱更是让人咂舌,那是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足足有十担。
这些,皆是太尉嫡女华衾的嫁妆,今日便是送妆的日子。
绵延十里的红妆,轰动了整个京城,街上站满了围观的人。
人人都觉得太尉府千金低嫁这件事,并不光彩,出嫁时也必定会遮遮掩掩。没想到,这一出手,就是这么雄厚的嫁妆,哪里像是不光彩的的样子。
但对于这件事,京中的百姓众说纷纭。
有的人觉得,太尉贵为三公之一,嫁女儿自然不想让自家闺女受委屈,排面肯定要宏大。
有的人觉得,这太尉千金不但低嫁中书侍郎之子,还贴上这么大一笔嫁妆,定然是这女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污点。
还有的人觉得,这么多雄厚的嫁妆,太尉定然极其看中这女婿。
太尉千金的嫁妆,也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大街小巷中,老少妇孺皆津津乐道。
但在太尉府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青屏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院内寂静得怪异。
厢房中,一女子奄奄一息的侧卧在床榻上,身上的衣衫还隐隐能看到血迹,手臂上几条触目惊心的伤痕,皮肉外翻,足有两指宽。
女子脸色苍白,双唇满是干裂的纹理。
她便是明日即将出嫁的华衾。
厢房内杵着几个粗壮的婆子,但都没有一个上前帮她包扎伤口,亦没有人给她端去一杯水。
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几乎让她晕厥过去,眼中的泪水,再次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惹了那女人不高兴,可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翌日。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翳,洒落在大地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艳红的绸缎从大门两边落下,紧接着,透着洋洋喜意的丝竹声响起。上百人的队伍,穿着喜庆的新服,缓缓从大门内走出。
一顶朱红的轿子被簇拥在队伍的最中央,轿帏上绣着富贵花卉、丹凤朝阳和百子图等华丽而又精美,象征着吉祥的图案。
周围围观的人,都知道,这是太尉府嫡女出嫁的喜轿。
队伍的尾巴刚跨出大门,喜娘的声音便扬了起来:“新婚贺吉!”
挎着篮子的小丫鬟听到声音之后,便把篮子里的东西往外丢。那是一个个的小红封,里面,要么是一个铜子,要么就是甜滋滋的饴糖。
太尉嫁女,嫁得真风光啊!
人群中有女子忍不住喟叹,言语中,藏着的是嫉妒和羡慕。
“阿娘,有糖!”年幼的孩子,一看到红封就忍不住往前钻,以前遇到的新娘子,哪里会撒这么多的红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