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嘴角一耷拉,近乎崩溃地说:“姑娘,我知道你叫关山雪,你都重复八百遍了,我不耳背啊。”
“哦。”关山雪失望地应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沈昀。
得,沈道长号称妇女之友,上至八十岁老母,下至五六岁女童,只要是个女的,在他这儿就受不了委屈。这会儿哪怕快被关山雪烦死了,他还是耐着性子给了她一个微笑,道:“阿雪,我现在不光记住了你的名字,还知道你住在西北雁门,日后得了空,就带着自酿的桃花酒去看你。”
关山雪眼睛一亮:“真的吗?你千万要说话算话哦!”
沈昀颔首:“当然。”
关山雪乐滋滋地任他包扎,就连疼都不喊了,但这份消停没持续多久,她又兴致勃勃地发问:“道长,那个凶巴巴的醉汉到底撞了什么邪,为什么一被黑烟缠身,就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怪物?”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点子,沈昀停止了包扎,反问她:“你看那猪牙虎身的人面怪物,像什么?”
关山雪眨了眨眼:“像怪物啊。”
沈昀两根手指一搭,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上古凶兽梼杌,听说过没有?”
关山雪瞪大了眼睛,把好奇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其他几个有点修为的人也凑了过来,就连坐在门槛儿上生闷气的陈官宝,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沈昀继续道:“梼杌以怒气为食,那醉汉盛气凌人,平日里肯定没少欺男霸女,所以满身戾气,梼杌的力量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要不是有那暴力狂……呃,燕公子出手,以暴制暴,今日必定不能善了。”
关山雪歪着脑袋又问:“可那胆小的书生也被黑烟附身过,为什么他就那么弱,若不是有道长出手相救,大概三招就死于重剑问道之下了。”
沈昀连连摇头:“你看那书生看着唯唯诺诺,平日里肯定没少被人欺负,可梼杌附在他身上,却连獠牙都没能幻化出来,可他心地善良,胸中戾气极少,梼杌在他身上吃不饱,就像个半身不遂的病秧子,当然没力气了。”
关山雪点点头:“那这么说,他还是个好人咯。”
跟他共事数月的店小二最有发言权:“人倒是好人,有点学问,又肯帮忙,也从不跟人计较,就是太好欺负了,像没有底线似的,让人觉得不欺负他一下,都是吃了大亏。”
“这是什么歪理?”陈官宝忍不住插嘴说。
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早已习惯了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以欺负别人为乐。
“人之常情罢了。”店小二轻描淡写地说。
沈昀轻叹一声:“那书生去哪儿了?”
店小二指了指后院:“他被黑烟附身过,没人敢碰他,就自己爬去柴房躺着了。”
沈昀拿了小半瓶药酒:“我去看看他。”
跟屁虫关山雪立刻站了起来:“我也去,我也去。”
沈昀折扇一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盒胭脂,塞进关山雪手心:“瞧瞧你,又是说书又是打架,跟着跑了一整天,脸都花了,看书生哪里有你休息重要,快回去歇着。”
沈昀的温柔是天生的,对姑娘和小孩尤其有耐心,不管什么话到了他嘴里,总有一股神秘的亲切感,让人不知不觉放下心防,对他掏心掏肺——也幸好他只负责替三姑六婆八卦,对探人隐私毫无兴趣。
关山雪被哄得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