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这么多年，他听说过要找先祖遗物的，也听说过想找定情信物的，再离谱一点儿，找未来媳妇儿、未来相公的也不是没有，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要寻自己的肋骨的。
这种癖好，就跟乡里的老人非要把孩子脱落的牙齿收集起来，下门牙丢进屋顶，上门牙丢进床底一样，不可思议。
沈昀道：“这东西我可没找过，而且人骨那么脆弱，会被风化，被侵蚀，被外力损毁，甚至还可能被小狼狗叼走当午餐，我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可不敢保证结果。”
燕凌川心想：我的肋骨，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哪怕是修为高强的狗妖狼怪，咬上一口，大概也要磕掉大门牙，哪儿那么容易损毁。可他嘴上却十分谦逊：“寻到是缘，寻不到是命，你且尽力便是。”
沈昀思量片刻：“也罢。”
他并桌为案台，点上三柱清香，折扇一横，凭空画出两条经幡，就地搭了个简易的法坛，最后舀来一碗清水，对燕凌川道：“你且滴一滴血进去。”
燕凌川二话不说，咬破手指，在碗中挤了一滴鲜血。
沈昀也咬破手指，以自身鲜血充当朱砂，画了一道追踪符，掌心一合，将之碾碎，均匀地撒在碗里，轻声默念：“天地玄黄，阴阳妙法，追！”
沈昀印堂一亮，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隐藏在额心中赤红的纹路显现出来，宛如一簇燃烧着的烈火。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进入了一片迷雾之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见日月，也不能分辨南北。
他在迷雾中寻寻觅觅，不单没有找到燕凌川的肋骨，竟然连自己的身体也看不见了，若不是还能感受到四肢的动作，他几乎以为，自己跟这片白茫茫的天地融为一体了。
燕凌川见沈昀头冒冷汗，双眉紧皱，赤红的额心纹几乎要燃烧起来，俨然是走火入魔的前奏，他不敢让沈昀继续冒险，只好咬咬牙，把碗里的水往地上一泼，道法即破。
沈昀登时从迷雾中清醒，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没事吧？”燕凌川问。
沈昀摇了摇头，伸手在额心一点，赤红的额心纹立刻隐没在光洁的皮肤之下：“抱歉，我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燕凌川沉默片刻，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沈昀却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失望。
那种望眼欲穿，却求而不得的失望。
沈昀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无声的宽慰：“自我失去斩妖剑后，修为大减，一时寻不到也是正常的，并不代表那物已经消失或损毁。再给等等吧，也许只是缘分没到。”
燕凌川心中一动，暗想：使用寻踪大法本就伤元气，遗失了斩妖剑更是他一生的伤疤，却因要向我解释原委，便大大咧咧地撕开了过去的伤口，这人究竟是傻还是欠虐？
燕凌川向来杀伐果敢，看似无所不能，实则最怕欠下人情债。只因他是个把命悬在剑刃上的狂徒，随时随地准备慷慨赴死，若是临死之前想起自己还有未还之债，那当真是连死都死得不安心了。
犹疑片刻，燕凌川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沈昀诧异地挑了挑眉，桃花眼半眯，笑成了一弯月牙儿：“口头道谢，多没意思。”说着，他右手一抬，作势要摸燕凌川的脸颊：“不若以身相许，岂不更显……”
沈昀那句“更显诚意”的调侃还没说出口，便被燕凌川紧紧扣住了脉门，紧接着手掌被翻过来，露出一条黑线，宛如一道凶狠的伤疤，一直延伸进手腕。
“怎么来的？！”燕凌川厉声问。
沈昀轻描淡写：“一时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