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邪门儿的地方对鬼魂越好,你居然如今才赶到,足足慢了老子三天。”
楚慎摇摇头:“要真如你所说,这城里的大鬼小鬼应当和我们一样被阴气吸引到此地。可你瞧见过别的鬼么?”
“老子啥也没瞧见,但你别忘了有鬼差。兴许他们都被接走了?”
楚慎道:“这也不无可能。但我躲在屋檐下时听路人闲聊,说西城有个鬼宅,闹了五年的鬼,三天前突然消停了。看来消失的不止是新鬼,那些眷恋人间的老鬼也跟着没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聊斋新编还是旧编?”
“整个平安城就剩你我两只鬼,这不是聊斋新旧编,这是‘鬼魂去哪儿了’。”
燕择皱了皱眉,楚慎又道:“我最不明白的一点,是咱们刚刚见面,你怎能一眼看出我是生魂?”
燕择心里“咯噔”一声,眼里的火像被这话风给一吹吹灭了。
对方气势渐退,楚慎便知道问到好地方了。
他一心一意看燕择,面上笑容越来越浅,浅到后头已看不出是笑。
更像是匕首上渗出的一层寒气。
“你说你什么也没瞧见,可你一眼断出我是生魂,看出我的肉身还活着……你要不是开了天眼,就是已经见过不少鬼魂了吧?”
话到尽头,燕择却一字不发。
这人开口的欲望已沉下去,楚慎只好替他说下去。
“你在我手下跟了四年,你是什么人我清楚。即便有恨你也不屑撒谎,撒了就一定是要紧事儿。”
“让我猜猜,你撒这谎是因为商镜白。你到秦门来是他指了任务给你。这任务多半与青天观有关。”
“再让我猜猜,你根本不是先我一步到青天观,你是从被夺舍起就一直在青天观。你从未离开过道观,自然不知外头街上连一只鬼都没有,也不会知道我们的境况已糟到何等地步。”
“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在道观里瞧见了多少只鬼魂?”
谎言被揭穿时,本该暴跳如雷的燕择继续着一声不吭。
他一动不动看楚慎,脸上怒色无、戾气无、恨意委屈皆无无无。
神色太过平静,仿佛之前的控诉是演的,一切都是为了转移视线,不让楚慎探究燕择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楚慎自嘲般笑了笑,这个人毕竟是燕择,不管他多恨自己,也不该这么轻易就被激怒。
他要真这么沉不住气,过去的任务里就该死上无数次,根本等不到现在。
看来是在演,而且是从头到尾。
戏不错,就是太过了。
得让老师教教他,什么才是恰到好处。
楚慎一动唇,苍凉悲切脱口而出:“无论过去谁负谁,绝境里能见着你,我是真心高兴。”
“你瞧见我时第一反应还是防备,你同我吵个天翻地覆不为自己,只为激怒我,叫我失去冷静,好让我不去想你在这儿是为了谁。”
“你口口声声念我无情,那你记不记得我带你四年,也曾救过你的命治过你的伤,最后落个恩义两绝的下场……”
他凄然一笑,竟把刚刚那话一模一样还给了对方。
“我知道你恨我,可没想到你会恨我到这地步……咱们的境况已坏到这田地,你还是半句实话都不给?哪怕是暂时的合作,你都不肯试试?”
钢铁般的人服了软,石头都得抖上三抖。
这要是再卖卖惨,泰山都得崩成小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