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三百秒,他用这短暂的时间梳理了目前的情况,以及在人生仅剩的30分钟里,他还能做些什么。
随后他起身,根据沈雯刚才画下的简略地图和他的印象,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苏时青总说他们这些做科研的人,最重要的品格是求知欲。
遇到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东西,就想办法去搞懂它,谢从心被他念叨了二十年,求知欲已经刻进了骨血里,临到死前没什么别的遗憾,唯有一件事要去验证。
重城大学b区背靠着山,大门在相反的方向,他沿着学校围墙,穿过靠山一侧的草坪,绕了一个大圈,很幸运,没有遇到活人,也没有遇到活死人。
操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耳后,教学区里高楼林立,陨石坠落引发地震后学生早已撤离干净,谢从心找到昨天下午上过课的隶属生物学院的教学楼,从自行车停车场的小侧门进入。
电梯已经停止运行,他走上四楼,找到了一间生物实验室。
大学里的实验室,只配了生物实验需要的基础设备,谢从心扫了一眼,勉强够用。
写字桌上一台台式电脑,待机状态,谢从心动了一下鼠标,屏幕亮起,是一份血液分析演算,应该是地震发生时有学生在做实验,来不及关机就跑出去了。
他打开柜子,取出一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白大褂披上,在水池边用酒精消毒洗手后,带上了橡胶手套。
架子里有细胞培养液,他用镊子将装在餐包包装袋里的肉沫取出,放入培养皿进行细胞培养。
随后他挽起袖子,用酒精为手臂上的伤口做了表面清理,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解剖刀。
整个过程慢条斯理,仿佛忘了自己可能已经只剩下不到30分钟。
他用解剖刀将伤口附近的死肉割了丁点下来。
过程中的刺痛令他眯起了眼,下刀的动作却毫无停滞,一气呵成。
然后将这一点死肉也放入了培养皿中。
——他很少犯错,但也曾犯过。
或许也有那么几分的可能性,他并没有被感染。
窗外是大学门外马路的方向,地处郊区,平时车流就很小,地震后更是看不到半个影子。
教学楼隔音效果不错,操场方向的声音已经几乎听不到了,学校陷入一种奇妙而诡异的寂静里。
该说幸好是长假里,学校里人不是很多吗?
谢从心站在四楼被震碎的玻璃窗前,脚踩着一地碎片,迎着秋初的暖风,安静等待结果到来。
那把解剖刀就在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
如果来得及,还是自我解脱得好,他两手插着口袋想。
变成“丧尸”实在不太符合他作为一名生物学者的尊严。
早晨7点35分,谢从心取出培养皿,打开了显微镜。
[梭子状,最长横径约100纳米,纵轴短径约60纳米,核衣壳螺旋对称,表面有类脂包膜,衣壳呈现高密度……]
他单手调控电显,单手飞速记录在空白a4纸上写下初步观察的结果。
十分钟后,他写下了大约两百个字,确认没有遗漏信息,才取下徐凯峰的细胞样本,换上了自己的。
不到10秒,他关闭了显微镜。
给苏时青写一封遗书?
他在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坐在仍在工作的电脑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板缺了角的巧克力——是昨天下课后沈雯给他的,还没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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