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这里怨气冲天,毫无镇压之法,一直在为祸百姓。
别的暂且不提,但凡是有人赶夜路靠近这里,那么一定会遇上鬼打墙,兜兜转转,要么状如疯癫,要么干脆被活活吓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年前,一名高僧带着他的徒弟,前来超度这座巨大的天然坟场,历经七天七夜,终于将这里的怨灵暂时净化,乱葬岗才堪堪平静下来。
站在这坟地中央,湛空与翁酌的周遭都是土包,不少白骨森然凌乱地堆叠着。
二人蹲下身,将地上的枯枝杂草拨开。
在他们的面前,端坐着一具男尸,尸身不腐,已经完全风化了,皮肤是深深的蜜色,四肢都很枯瘦,身上披着一件金线缝制的赭色袈裟。
他神色安详,唇角有弧度,双目微微睁着,仿佛正在垂眸沉思。
“师父,我和阿酌来看你了,”湛空不习惯在祭拜时搞凡尘俗世那一套流程,却也忍不住买了一些梨子,“不知道你在那边好不好。”
翁酌将枯尸肩头的落叶抖下,笑嘻嘻地在一旁接茬:“当然好啦,现在老和尚在九霄云外吃蟠桃呢,看着你我蹲在这里犯傻,和一具肉身喋喋不休。”
湛空盘膝坐下,拿起一只梨子在衣服上蹭了蹭,扔给少女。
“师父生前最爱吃梨,给你一只。”
翁酌作为肉食动物,对蔬菜瓜果并没什么兴趣,她亮出指甲一划,分下一片来递给对方:“我们一起吃吧。”
对方却摇摇头,狡黠地挑起嘴角:“分‘梨’不好,还是一人吃一个吧。”
翁酌抓着梨眨眨眼,哦了一声,然后狠狠咬上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你们人类的奇怪习惯真的很多。”
说完,她干脆直接靠在了尸身的肩上。
虽然两人一尸的画面看起来很古怪、很诡异,但容貌漂亮的少年少女,竟在这破败混乱场景的映衬下,与干尸奇异地生出了一种慈悲与肃穆的美感。
翁酌一口一口啃掉了梨子,把梨核随便埋在土里。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感觉到心口的花印微微发着烫,翁酌扭过头,看着老和尚慈眉善目地垂着眼,她忍不住伸出手拍拍那件沾了泥土的袈裟。
“我把你徒弟保护得特别好,你看,对不对?”
老和尚的嘴角勾着,仿佛正在赞许微笑。
一年前的翁酌与现在差别很大,彼时的她不过是一只在乱葬岗断断续续修行的狐狸精,满身难以消除的妖气,野性未泯,就被湛空抓了个正着。
那会儿跟着师父降妖除魔的小和尚,拎着狐狸的尾巴,把她从乱葬岗的土堆里拽出来,看对方倒吊着龇牙咧嘴,一个劲儿的咆哮又没办法逃开,湛空忍俊不禁。
那时乱葬岗正经历着一场巨大的劫难,几股怨气在附近作祟,几乎将一个村庄灭门,于是高僧海虚,便带着他的徒弟湛空一起来平乱。
当然了,捡到一只狐狸是意料之外的。
起先湛空与翁酌的关系并不好,化为人形的少女几乎没办法维持很长时间,湛空又是个顽皮的性格,于是他们经常互不相让,在乱葬岗附近的一个月里,两个人比一个院子的婆娘还吵。
海虚看翁酌本性不坏,年纪又小,心存怜悯,便让湛空将她留下了。
“我姓翁,是辛家的表亲。”
翁酌仰着脸,对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说,谁都知道辛家的狐妖出生就算是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