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松口气,看向窗外,青山绿水快速划过,浙东的风物总是那样美,清透妩媚,灵韵诱人,藏着无数属于历史的秘密。偶尔,我会觉得自己身处的繁华杭州与这些乡野其实是两个世界,城市拥着繁华与浅薄矗立在一头,而它们怀揣古老的秘密,默默站在那一头。
这次的斗其实不是非去不可,如今我不求财,不求名,倒斗与否并没甚么要紧。相反,在日渐成熟的过程中,我渐渐倾向于保护的重要性,甚至隐隐感觉到,许多东西压根就不该是人该去碰触的,让它安然沉睡在属于它的一方天地里更好,对它、对我们都如此。
但这一次我固执了,主动提出夹喇嘛,我这么说,只不过想找个由头跟他一道出门,就像我们过去那样:下斗,冒险,相互扶持……这让我错觉恍惚回到了过去,回到一切都很好很好的时候,没有什么令我尴尬,没有任何事让我们生分或隔阂,包括那一场失败的表白。
我想和他在一起,如果不能以我希望的方式,那么,维持友谊的假象,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铁三角仅仅是铁三角,我和他依旧是好兄弟,那样也很好。
求不得苦,那便退而求次。
“小哥,我们是不是一起去过一个墓?在东边的一座山里,一面是悬崖,一面是草场,就像……就像我家附近这个草场一样。我们到山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你说休息一夜再上山,我却不同意,非要摸黑往山里走……”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既激动又担忧,小心翼翼地问。
他也盯着我,没有回答,眼神里满是深不可测的东西。
梦里,队伍在繁星的凝视下开始爬山,胖子劝我不要这么急,我没听;伙计们说老板夜里上山不太安全,我也不听,我心里有一团憋屈了太久的火焰,我想听他说,想让他来反对我,叫我不要盲目行事,这证明他关心我,愿意和我多说会儿话,可是他没有。
他就像一个无限宠溺顽劣孩子的父亲,任由我胡闹,又或许……我悲哀的心里自暴自弃地想:或许他根本就懒得管我,懒得对我不妥当的提议提出反对。
反正他是张起灵,他能力比我们强太多,白天黑夜又有什么区别呢?
何况我也不是那么混账的家伙,真拖着弟兄们往危险里去。这斗的情况我一早已跟大金牙了解过了,山势和缓,植被葱茏,更没有大型野兽出没,夜里走走不过更清净罢了。
我们开始爬山,依旧是他打头,胖子断后,三两个伙计们插在中央,不时说两句闲话。他们都是第一次下斗,挺兴奋,也很听话,我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后半夜的时候,我们发现了陵墓入口,和那卷古书中描绘的一样,它隐藏在半山顶一处溪谷的拐弯处,年深日久,已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我们在附近做了分工和准备,就地休整,等天亮后再下斗。
天亮起来后,我也睡醒了,晨雾在我鼻端萦绕,清新而优美。由于是在夜里上来的,我并没有见到这座山的全貌,只看到在我们不远处生长着许多野酸梅,都已熟透了,个个红黑透亮,在朝阳中得意地轻晃,勾引人去采撷。
我忍不住走过去,摘下一颗放进嘴里,酸甜可口的味道立刻充盈口腔,浓郁而真实。这味道也冲散了压在我心头的郁闷,我甚至想,如果有机会用它酿成酸梅酒,伏天里冰镇了喝,一定比现在更爽口百倍。
到这里的时候,那晚的梦境就结束了,醒来的我坐在床上,突然想起爷爷曾给我讲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