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压力是自己给自己的,你放松,放开,它们自然也就没有了,尤其不要执着于不可能的东西。”
不可能的东西……或许我真的在执着于不可能。脑海中突然闪过他的脸,还有那句冷漠的“不成”,我感觉胸口一痛,好容易飘起来的心情又沉沉地砸了下去。
黄医生拍拍那本笔记本,压低声音,“人有些时候会幻想,然后被幻想出来的东西束缚,这其实很不好,没有就是没有,这不丢人,更不重要。比方说你写的这个黑球,你并没有真正接触到它不是吗,通篇都是你的构思和描述……”
嗯?我一怔,突然明白他的意思,莫非他怀疑那个黑球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幻想出来的玩意儿?不,它当然存在,我说自己没接触到,是因为它被小哥他们拿走了,没有再给我看。这件事当然不便让这位医生知晓,却让他误会了……
我不乐意被看作妄想症,正想解释,黄医生却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眯眯地转了话题。
“好了,不说这个,轻松一下,我带了东西给你,你父亲让我带的,他今天不便来看你,就托我转交。”
说完,黄医生朝周围警惕地看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来,发现是个信封,封口向内折起,可以摸到里面有一叠半软不硬的东西,似乎是……照片?
当把信封里的照片摊到桌上时,我感觉眼眶里突然湿润了。
父亲请黄医生带来的,是他和母亲近日的一组照片,看着照片中清朗的天色,起伏的丘陵,郁郁葱葱的松柏花草,还有视线内那密密麻麻,整齐有序排列着的建筑轮廓,我才恍然惊觉:原来又是一年春来,不知不觉时序已走到四月,清明节刚刚过去了。
父母站在熟悉的墓园中留下这叠照片。他们身后竖立的墓碑上刻着几个字:故显考……吴老狗之墓……孙吴邪……泣立,旁边燃着香烛,摆有几个瓜果。
最底下一排只我一个人的名字,孤零零留在那里,显示吴老狗只有这一个孙辈。
原来父母清明节去公墓给爷爷扫墓了,因我不能前往拜祭,于是将照片拍下来给我看,也全个礼节。吴家还是很重视这些习俗的,逢年过节的讲究也都比较周全。如今虽不怎么看得出来,但在民国时候,吴家可是大名鼎鼎的老九门之一。这九家人里真正延续至今的不过我们和解家,时间流转,物是人非,一切都湮灭在历史当中,或许某一天,连吴家和解家都会彻底消亡,就像我们探访过的那些墓地。
我几乎由爷爷一手带大,小时候缠着他说过数不清的故事,包括他怎么下地,怎么遭遇血尸,又怎么在道上风生云起,投身大时代的变革当中……如今我不能去看望他老人家,实在显得有些不孝。
想到这里,我长叹口气,黄医生动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也没说出口。
我把照片都仔细看过,目光反复在父母的脸,爷爷的墓碑,还有远处山峦的影像上流连,心头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如果,如果我没有像现在这样……
我本来已决定不说如果,毕竟事情都发生了,但在温情的攻势面前,还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败阵,开始去想那些不可能的如果。
如果我没有中招,如果他没有拒绝我,如果我和他取得了父母的理解和支持,然后生活在一起,那么这个清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看爷爷,听他说说当年的事……
唉,不想了,不可能的事。
“黄医生,谢谢你。”
抬起头,我稳住情绪,朝黄医生笑了笑,他点点头,有些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