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魏霁自动过滤了后半截话,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并没有在魏逸云刚刚引用的几个词里,找到和那个眼神哪怕有一点相符的形容。耿耿于怀了良久,一个真理忽然砸中了他:
这他妈的关我什么事呢?
于是他放下面糊,打了个哈欠,决定适时地选择忘记,跟魏逸云道了声晚安后,就懒洋洋地回了值班室。
小小的房间里有一股潮味,魏霁躺在狭窄的单人小铁床上辗转反侧,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起来。他还是小觑了那道结结实实的目光,此刻它像一根绣花针似的既痛又痒地触动着他,令他迷失在一种陌生的失眠的荒漠中。
是愤怒吗?自我谴责?还是一种另类的解脱?
胡思乱想折腾了半宿,甫一触到浅眠的边缘,一声滚滚闷雷又把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睡意驱散得一干二净,他长叹一声,翻身看了眼电子手表莹绿色的小屏,五点半。
于是干脆放弃挣扎,起床去上学。
冬日的天本就亮的晚,又赶上难得一见的暴雨,六点多仍然只是一点蒙蒙亮,但街道上已经挤满热闹喧嚣的声音:赶最早一班地铁的上班族,起早贪黑的苦逼高考党,卖煎饼果子豆浆油条的早点摊,梭子般来去匆匆的计程车……繁忙的生活气息砸中了每一只早起的鸟。
魏霁走之前,魏逸云正在工位上打盹儿,裹着军大衣,远远望去像只冬眠的熊,电脑屏幕上的案件叙述材料才做了一半,文档最后几行全是意义不明只能代表作者很困的标点符号。
留了张纸条,他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公安局的大厅里横七竖八卧着各类滞留人员,有半夜躺大街上被巡警捡回来的醉汉,有暂时进来避雨取暖的流浪汉,还有第一时间接到通知,前来保释聚众闹事小流氓的家属,大家伙儿挤在一起,倒也不冷。
魏霁扫了一眼,埋头绕过他们,出了玻璃大门,从干瘪的书包里掏出一把折叠雨伞,撑开。
天幕下盛放出一朵明黄色的花儿。
傅文婕女士的广泛爱好中,最可怕的一条,就是热衷于给魏霁置办一些充满小女孩梦幻味道的日用品。除了这把向日葵花伞,类似的还有笔帽上荡着卡通吊坠的钢笔,印着粉红小猪图案的内裤,以及蕾丝花边的床单,她像是看不懂儿子的黑脸一样,乐此不疲。
好在……以后应该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魏霁抖了抖那把可爱的伞,刚迈进雨中没两步,就看到五百米开外的长凳上,僵坐着一个人。那人低着头佝偻着腰,两腿略微分开、双手交握,连绵的雨帘模糊了其身影,凭借那两只南辕北辙的鞋子,他认出他来。
雨势滂沱,天地间弥漫着湿透的土腥气,沉重的水滴简直能在地上一砸一个坑,那人居然就这么纹丝不动地闷声接受着冲刷,也不知道淋了多久,湿得闻不见一丁点人气,即将凝固成一尊历史课本里常见的希腊雕塑。
魏霁观望了一阵,来来往往的行人踩着水,朝他投去异样的眼光,小声议论着这个奇怪的疯子。疯子没有动弹的意思,雨也没有停的意思,它们仿佛在彼此僵持,谁都没有让步的想法。
出于某种青春期悲天悯人的特质,魏霁最终撑着伞朝他走了过去。
向日葵小花伞犹豫了一下,主动挪出去一半。
头顶猛地响起密集的鼓点,是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男人迟钝地反应了良久,终于抬起那张青白憔悴的脸,刺目的明黄色迫使他不得不眨了疲惫的眼,引得睫毛上坠着的雨珠扑簌簌滴落,在眼睑下汇聚成几涓细流,教人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悲伤的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