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默然在床上坐了好一会,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因赧然而红的耳垂。约莫片刻,亓晏平稳下情绪,只不过嘴角的笑意仍然清晰可见。
亓晏摊开双手。他的手一如他永远略显苍白的脸色,手掌在阳光下细看有执笔书墨的茧子,也有握剑杀敌的茧子。它们是披在血肉上的硬甲,却在昨夜碰过心尖宝后软得一塌糊涂。不比男子宽阔的肩膀,阿芜太柔弱,唯握上去才能感受到圆润的肩头。亓晏回忆起这份残存的触感,勉强平复的心跳重有雀跃的架势。
他昨夜微醺下情难自持,拉着阿芜说了许多话,险些都把原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和阿芜袒露的情意倾倒了个干净。亓晏回想起来,唯剩下庆幸,阿芜并未表露反感。不怪他小心翼翼,亓晏自知他对阿芜的情意执着深切,几乎成为这十年来支撑他的执念,可阿芜无道理为他的执着承担任何压力。哪怕机关算尽,亓晏心中同样也有私心,唯希望阿芜若心爱他,亦如他心爱她那般。因梦旧事而结于心中的郁气,通过与阿芜的对谈,终于化解,只剩下酒醒后的头晕脑胀,但亓晏的心情却很松快。
在床上又待了一会,亓晏才下床。长宁因考虑到亓晏昨夜喝了酒,这会并没有来喊他。亓晏索性自己打开柜子取了一套新衣。在一众细缎锦衣中独有一件十分惹眼,正是先前阿芜送他的那件。当日从阿芜家中离开后,亓晏换下这身衣服,亲自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打算之后带回东都妥善珍藏。
上面还残留有淡淡的皂角清香,像他昨日醉酒依偎在阿芜肩膀上时闻到的味道。
长宁敲门进来时,便看见王爷不紧不慢地把那件灰扑扑的衣服收起来,甚至还特意整了整衣角的褶皱。长宁微抽嘴角,很快又压下,边服侍亓晏洗漱边问:“醒酒汤已经备着了,需要给您端过来吗?”
亓晏不置可否,但以长宁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知道这会亓晏心情应该很不错。毕竟昨天酒是长宁准备的,亓晏喝醉了坐在院墙上的时候,长宁也眼巴巴地站在墙根守着,然后看着他们王爷翻落到隔壁院子,不知和阿芜姑娘说了些什么,过会又乐呵呵地翻回来。
见多了和过去不同的王爷,长宁都敢在心里腹诽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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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刺史府内。
派去的人一夜未归,江州刺史周秉的眉宇间隐隐透着焦躁。手上的茶重添过好几次,倏然周秉眼皮一跳,接着就听到下人来报的消息。
“大人,有人要见您,说是报官!”
周秉有些不耐烦,但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只是内心的不安始终没有散去。
当周秉看到一个细长眼通身富贵的男人带着侍卫,揪着自己派去跟踪那医女的人现在他面前时,周秉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他看了看长宁,又看看瘫在地上哆嗦着的下人,咽了咽口水:“是你要报官?”
长宁略略一笑:“正是,不知刺史大人可有时间?”
长宁这一笑,细长的眼睛微眯,状似和善,可他肤色十分粉白,配着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人脊背发寒。寻常百姓顶多只觉得怪异,但周秉身为刺史,怎么也是四品品级的官员,他一下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周秉当即让人为长宁添了一杯茶请他坐下,随后小心打量长宁,谨慎地寻措辞开口回应:“自然有,这位公公是……”
“周大人,咱家是跟在王爷身边服侍的,大人称呼我宁公公吧。”
周秉听到亓晏名讳大惊失色。先帝在位时四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