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芜第一次借画懵懂表露出她的心意时亓晏尚还能维持面上的镇定,这一次亓晏却激动地直接掉了筷子。好比凶徒虽知自己与珍宝有缘,但怎么也不会比过真正拥有它时的狂喜。
长宁极有眼色地让周围伺候的仆从都离开,自己亦阖上门,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亓晏并没有先回应阿芜的话,而是亲自弯腰捡起地上的筷子。抬头时,阿芜看见他往日总是弯起的唇紧抿着,整个人肃穆极了,看不出是喜是怒。他不笑时,荆棘风霜里磨炼出的上位者气势显露无疑,如高高供起的神佛尊像。可神佛眼中是无情而大爱,他眼中只有世俗里缠绵悱恻的男女欢爱。他要都给她,愿她心甘情愿地全盘接受。于是走下尊位,跪在蒲团上以爱意供她成神成佛,换他做虔诚信徒。
这世上她唯一的信徒。
男人站起身,只咫尺距离,便到了阿芜面前,他却故意走得很慢。素来潋滟如春溪的双眸此刻注入熄不灭的火,阿芜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让人心里慌乱的火焰,前头才说的非病症的心疾又在心上作祟,阿芜颤了颤眼皮,是下意识对未知的无措和紧张。
她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似乎促使了亓晏眼下的转变。
“亓晏……”
剩下的疑问被亓晏用掌心堵回了口中。
亓晏蹲在阿芜面前,一手轻轻捂着阿芜的唇,另一手则将阿芜放在膝上的双手以不会弄伤她的力度牢牢握着。他攥住了他的宝贝,一颗沧海遗珠。他日日擦拭,用手呵护温暖,终有一日他的小明珠夜里泛出明亮的光芒回报他。他小心翼翼地拢着,光晕在掌心开出一朵花,但除了他,谁也不能看。
“阿芜,你真的明白吗?”亓晏轻声地喃喃,语气更像是在自问。
被质疑的阿芜有些不开心,崔御医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大夫,还是她的老师,他说不是病,自然就不是。
双手都被男人握着,阿芜便抿了抿唇。柔软而温热的唇瓣玩闹似地从亓晏的掌心里擦过,亓晏觉得自己握着一团火焰,却私心不肯放手。可他看着阿芜的脸,最终恋恋不舍地将捂在她唇上的手收回。
阿芜皱皱鼻子:“当然。崔胜说,钟情,是见之、则喜,不见、则忧……喜他所喜,忧他、所忧。”
亓晏倏地笑了。十年间漫长的思念与情意都被含括在这一笑之间,有绵长有短促,有喜也有悲,除亓晏自己无人知他在十年间看到了什么,可看过的人间与山水转眼印刻在他的笑里。阿芜尚还不解情深,却已被这情深倾倒。
她这一辈子大概不会见到比亓晏笑起来更好看的人,也不会见到比这一刻更好看的笑了。
“那崔胜有没和你说,钟情还是千万人里的一眼所见,是惟愿她好,却更望她在自己身边天长地久更好。”
“……没有。”
亓晏弯着唇,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悠悠的叹息。
“我对你何止不见则忧,是心都要折磨没了。若阿芜亦钟情我,我怕会将阿芜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所以,阿芜你当真明白吗?
他贪婪,想求一生一世,亦要一个全心全意,想阿芜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这样的情意他给得,却如何让人受得。于是锦衣玉食药理典籍,千万娇宠里有他的情意,也是他以爱之名囚困下的弥补。
在得知阿芜对自己亦有几分好感的时候,亓晏便彻底忍不住这穷凶极恶的爱意。他珍若拱璧的宝贝遗世独立,却没有与之相配的自保手段,那外表一层的荆棘对亓晏来说简直不痛不痒,可在亓晏心里,连这一点荆棘都让他怜爱极了,是以他不介意以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