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太子紧绷着神经应付完权臣,筋骨也不能放松,最后累得瘫软地趴在案几上,远远看上去,像一坨被甩在砧板上的五花肉。
苏卿言作为偷懒怕苦的前辈,对这一幕十分感同身受,难得没再嫌弃他,喊了宫女进了扶太子躺在床榻上歇息,太子把脸舒服地挨在枕上,嘴里还在迷糊地嘟囔着:“我不想登基,我想要父皇……”
他喊着喊着,紧闭的眼睫上便滑出颗泪珠,苏卿言坐在床沿,怜惜地摸着他的脸蛋想:再怎么盼着他早日坐稳帝位,太子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而已,他们对他好像太过苛刻了点儿。
可那龙椅高高在上,一旦登顶,便享有无边的权力,但自古踏往龙椅的这条路,都是没法回头的。
往上,是耀目的帝王尊位,往下,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太子年幼便登基,不知多少人在旁虎视眈眈,如同守在肥肉旁的秃鹫,各个怀着诡谲难辨的心思,盼着在小皇帝手上拿到更多好处。
如果她没猜错,她的父亲也是其中一个。
苏相走进坤和宫时,苏卿言正在训斥尚服局的女官绣错了太子的冕服,言语间,已经颇有皇后的威严,他微微一笑,待那女官离开后,才撩袍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
这是宫变以来,他们父女俩初次见面,苏卿言虽然强忍着,眼眸间还是不自觉带了泪,但只能在离他几步处,低头喊了一声:“父亲。”
“你说魏钧想要做摄政王?”
苏相用杯盖轻磕着茶杯沿,轻轻朝热茶上吹出一口气,语气淡淡,似乎并不觉得出乎意料。
苏卿言点头道:“父亲觉得如何呢?”
苏相露出个苦笑,眼看左右无人,便抿了口茶,叹气道:“他魏钧就算想做皇帝,又有谁能奈何的了他。”
苏卿言想了想道:“可我觉得,魏钧既然愿意尊太子为君,到底是还顾及着名声,暂时不会有废君自立的念头。但他若做了摄政王……”
“摄政王的权力无异于皇帝,一旦他享受过这种滋味,往后太子成年独自理政后,他只怕再难将这权力拱手让出。”苏相沉吟着接口道。
苏卿言点了点头,她最担心的便是这件事。其实她并不在乎他们如何明争暗斗,可她曾答应过靖帝,必须保护太子的安危。
此前听魏钧提到三位辅政大臣,她便觉出端倪,父亲苏桓和吏部尚书吴起在朝中各为派系,再加上个素有清流之名的谢云舟,这份辅政名单,必定是由三方制衡的结果。
若不是顾忌魏钧手上的兵权,他们是绝不愿将治国的权力分与他人,所以魏钧才会直接找上太子,想由他直接下旨封王。
可如果由辅政大臣一齐上书,这摄政王可就没那么容易封得成。
苏相将茶杯放下,已经明白女儿让自己进宫的用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去斡旋,不让太子为难。”
父女俩又寒暄了几句,说的都是些府里家人的琐事,苏卿言得知母亲的旧疾一直未再犯,弟弟的学业也被夫子肯定,心情转好了不少,等到苏相要离开时,她又生出些不舍的离愁,亲自将他送到宫门前,交代宫女递上她特地为母亲和弟弟准备的礼物。
苏相心疼地看着刚封后就守了新寡的女儿,这些日子,那些外面的流言他也多少听到一些。他知道以女儿向来散漫的性子,这段日子必定过得辛苦。
可宫里这地方,不知哪里就藏着谁的眼线,有些话不便说,只有如小时候那般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卿卿,难为你了。”
两日后,太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