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群情激昂,哪里听得进去,到最后一齐跪地,恳请皇帝悬崖勒马,千万不要一意孤行。
刘藻端坐在宝座上,望着阶下。殿中跪了一地,无一人站着,无一人肯为她说一句话。
这些都是她托付了江山社稷的贤臣良将。
君臣不欢而散。
大臣们离了宣室,皆都缄默不语。
往日,走出未央宫,议政的大臣或往左或往右,各有去处。这一回却全部聚在了一起,沿着宫道,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他们腹中皆憋了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终于,孙次卿最先忍耐不住,怒斥了一句“真是荒唐”
韩平立即截口道“大将军慎言”
皇帝积威已久,方才殿上群臣齐心,致使众臣忘了皇帝之威,如今出了宫,被寒风一激,日头一晒,清醒了过来,再被韩平一打断,众臣一个激灵,都觉后怕。
孙次卿默了一下,将矛头指向韩平,道“京兆可是以为老夫说错了”
韩平不卑不亢,镇定道“君有过则谏,谏之有方,怎敢口出狂悖之言”
“你放肆”孙次卿大怒。
忙有大臣相劝,将二人隔了开来。宗正亦急道“二位都退一步吧,当前最要紧的是如何劝谏陛下。君有过而不谏,与反臣无异。陛下决心颇坚,恐怕得颇费一番功夫,方能使陛下打消念头。”
侍奉这一位久了,群臣都知晓些皇帝的秉性。她若要做一事,要她半途而废可难得很啊。
大臣们皆面带忧色。有一大臣忽然道“自入宫廷尉便未发一语。当前紧要关头,正是你我出力之时,廷尉可有良策”
他一说,大臣们方想起廷尉一直沉默不语。在劝谏皇帝改过一事上,他一向是最积极的。毕竟曾为帝师,对皇帝的言行自也格外关注,每见有过,总是及时劝谏。陛下也总能纳谏,从无斥责之语。
李闻见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他身上,便是一阵无奈,他斟酌着开口道“陛下此议的确不妥,只是”
“哪有什么只是。”宗正气道,“此议大谬,无可转圜之地。”
李闻才一开口,就被打断,只得默默地闭上嘴。
孙次卿四下一看,疑惑道“丞相哪里去了这等大事,为何不见丞相”
众人被气昏了头脑,这才发觉丞相竟不在此,纷纷议论起来。宗正叹息,极是扼腕道“可恨丞相不在此,丞相若在,必已说服陛下悬崖勒马了。”
这些年,不只是李闻,他们也发现了,陛下一旦一意孤行,便唯有丞相能劝得动她。闻言,群臣皆颔首,纷纷称憾。
李闻见他们这般天真,暗自叹了口气,可心中却难免埋怨丞相,怎能让陛下生出这荒诞的念头,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世俗为敌,与伦理作对,该多难啊。
皇帝一直不肯册立皇夫,他早已断了往宫中添人的心思,做好了储君自宗室中来的准备。可陛下这一出仍是使他措手不及,他倒不像其余大臣那般反对,更是担忧关切占了上风。
自陛下将立后的打算说出来,这事便已不只是立后,还涉及天子威信,此事若成,陛下之威更上一层,事若不成,陛下威信则大受损伤,朝中许有变故,群臣不会如眼下这般好驾驭了。
李闻朝着群情激昂的大臣们瞧一眼,暗自忧愁。
刘藻回了寝殿,磨着牙,恶狠狠道“孙次卿。”
她早预料到大臣们必会反对,却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会是他。他为的什么,刘藻还看不出来哪有他口上所言那般冠冕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