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景二人顺着环形的老榆木楼梯,进了一间临窗的包厢。
入口处是一道雨过天青色的碧玉屏风,门前放了一排种好的兰草,发出淡淡幽幽的香气。
桌位临窗,敞开的窗扇被外头的风吹得呼呼作响,凉爽的很。从二楼望下去,视野开阔,观景极佳。
“有什么事儿在宫里不能说,非要出来说。”顾琅景坐了下来,伸手端起了桌上刚刚烹好的茶,问道。
茶杯端起了一半又被放了回去,他皱眉,这君山银针只滤了两遍,怕是想苦死他。
“也没什么大事儿。”顾眠芊心不在焉的望向窗外,声音有些发虚,“在宫里没劲,整天看着那些小宫女藏着躲着的去偷看兰绍,待着烦,想出来透透气。”
闻言,顾琅景竟有些欣慰。
母后离开的早,他这些年拼了命的让自己成长起来,就是为了维护他们兄妹二人的安全,能在淑贵妃和二弟明里暗里的排挤打杀下,活下来。
正宫皇后的嫡出子,东宫最尊贵的储君,说出去名堂不知有多响亮。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经历了多少个凶险杀伐的夜,他才坐稳了这个位子。
他不倒,妹妹才能活的天真明媚,永远不知烦恼。
外头又吹进来些许风,弄的窗子咯吱作响。顾琅景眸子幽深,顿了半晌,才道,“看来孤有必要找那位兰侍卫谈谈了。”
“你找他谈什么?”顾眠芊一惊,朱唇微张,连忙撇清关系,“我跟他可没什么关系,他又木又讷,跟个呆木头一样。还没那些世家公子风趣呢,至少懂得约我看戏游湖,我可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言下之意就是你别去找他谈了,若谈了一些不该谈的,惹出什么别的乱子,我会害羞,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只一瞬,顾琅景便知晓了这小丫头的心思,不禁抿唇微笑,“人家是宫里的御前侍卫,按例一月休沐两次,可比不上那些纨绔,时间多得是。”
“嘁,下值了就往家里跑,也不知他家是藏了金砖还是银窝,那么惦记。”顾眠芊情不自禁的叨咕出来,说完才觉自己不小心说了实话。
她稍抬头瞅了眼哥哥,见他没说话便连忙转移话题,“哎,哥你看,楼下那女子好奇怪,怎么站在人群中不动啊,她是不是迷路了?”
顾琅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这一望,眸光便凝了下来。
那小姑娘穿着一身桃粉色罗裙,黑亮柔顺的长发被一根镶嵌着圆形粉晶的白玉簪盘起,许是腰间的带子系的紧了一些,更显得她的腰身盈盈一握,整个人看起来纤细娇小,宛若四月里迎风开的一株娇艳花朵。
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他死死攥紧了手才抑住有些失控的身体。他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再挪不开一寸。
顾琅景站起身,轻轻一翻便顺着窗沿跃了下去。身旁的顾眠芊目瞪口呆,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靠,搞什么呢?”
明琬站在街上辨了一会儿方向,心中还是打不定主意,一时间与身旁川流不息的人潮格格不入,免不得就被撞了几个趔趄。那些中年男人的身材硬实,坚硬的胛骨撞的她手臂生疼。
眼看着前边一辆抬着白菜的农车直直冲她而来,车上白菜摞的老高,推车的大汉看不清路,操着一口粗犷的方言,“让一让,让一让!”
明琬这才回神,脚才才刚挪了一步便被人揽到了怀中,冷不丁被陌生人触碰,吓得她“呜”的喊出了声,却因整个头都埋在那人的胸膛,只发出闷闷的声响,像极了刚出生的小奶猫。
匆促间,她只闻得了这人身上淡淡的莲香,冷冽又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