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过去,这才勉强从牢牢攀附的手脚里挣脱出来。
“看来弗里嘉是真的很喜欢她,”派克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玛琪趴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玩手机,“我还以为她会先和飞坦跑出去大杀一通呢。”
“结果居然安安静静呆在房间里睡觉——”
吐槽吐到一半,黑发凌乱如同被狗啃过的小伊木着脸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径直走进卫生间去洗漱了。
两人对视一眼,玛琪耸耸肩,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伊尔迷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马上就要十二岁的孩子,流瀑般的黑发一直倾泻到腰,把本来就精致的面庞衬得越发秀气。他冷冷注视着这样的一张脸,太像妈妈了,好像下一秒镜子里的人就会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他抿紧了嘴唇,大大的猫眼眨了眨。
妈妈的头发不会这么乱。
他拿起梳子开始梳理长发,想起她好像很喜欢它们,下手稍微轻了一点。
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有一只麻雀停在窗台上,活泼地跳动了两下。
他从来不喜欢太过精致的小东西,聒噪又软弱,像是饰着缎带的癞□□。
喔,她不像。她像……洋葱?套娃?各种口味堆堆叠叠的千层蛋糕?但是小小的,软软的,暖和的,依恋地紧挨着他。
他有种克制不住的贪婪欲望,总想感受得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因为之前没有过,之后也不会再有了。那种仿佛被人所爱、被人所需要的奇特感受,让他的胸口有一点点古怪的酸麻。
父亲又在催了。
窗口的麻雀撅起尾巴对着他啾啾地叫,不耐地抖动着翅膀。
他在限度内做了最大努力,而现在,一切都要重新回到轨迹上去了。
那只灰扑扑的鸟儿丧气地叫了一声,不甘不愿地飞走了。
“情感的唯一用处就是使人误入歧途。”银发的父亲这样告诉过他,“伊尔迷,揍敌客只在乎家人,其他都是多余的东西。”
他很清楚了,他是最精密的杀人机器。那么趁着他还能抽身——
裤兜里嗡的一声,手机的短信提示音。他带着某种预感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看:父亲大人。
【你母亲怀孕了,现在不必回来了。】
伊尔迷熟练地删掉信息,抬头才发现镜子里的人不知何时扭曲出一个盛满了黑泥的笑容,仿佛正从裂缝中露出骇人地狱的一角。
——又多了九个月的时间。
他要好好谢谢这个懂事的弟弟……妹妹?
回到卧室里,她还在睡。被子团成一团抱在怀里,俨然成了他的替代品。他面无表情地把被子简单粗暴抽出来,自己又躺下去,她不满地哼唧了两声,摸索着黏上来。
伊尔迷被她勒得紧紧的,安静地凝视着天花板。
他希望这次会是个银发的孩子。那样的话,父亲就会彻底地无视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