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继续转着叉子听着她咕咚咕咚的声音,其实她没有必要悄悄掉包我们的杯子,因为我其实很讨厌喝牛奶。
老宅子的窗子才刚刚灌进来一点点带着花香的风,就被斑姨关起来了。
今天已经是我关禁闭的第36天了。
“斑姨,开窗子。”
“玥小姐,您还在用餐。”
我觉得头昏沉沉的,但是我手上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地把叉子摔到了地上。
“段黎玥!家里还有客人!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我微微抬起头,父亲应该是刚刚回来,帽子和肩章上还带着雪,倒是脸被我气得通红。
我把头歪向左侧,看见了父亲身后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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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了。
我第一次见到潘安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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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约12岁,和我一样,只有半个父亲高。
他戴着披风上一个很大的帽子,低垂着眼睛,也不看我。
我皱起眉头,拿起旁边喝牛奶的勺子,往父亲后面砸过去。
“段黎玥!”
听父亲的语气,我大概又要继续关禁闭了。
不过,这下他终于抬起头来了。
他的皮肤像外面的雪一样白,脸颊被雪冻得通红,长长的睫毛,廷珪墨一样的眸子和红润如珠玉一样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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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时已经十年了。
他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墨色的眼睛只轻轻地看了我一眼,我就明白自己逃不掉了。我像很多年前奶奶给我织的毛绒绒的外套,风呼啦啦地吹过,细小的绒毛温柔地包裹着我,像是在挠我的心尖,每个细小的针脚都在提醒我:一见潘安,万世难安。
他的眼睛里永远藏着我看不懂的情感,或悲,或喜,深深地藏在廷珪墨的后面,捉摸不透。
隔着远远的人群,他只是微微转过了头。
如今,我的心就像一潭干涸的泉,再没有鱼儿游了。
就算是潘安,也只能看到遍布的荆棘和杂草。
他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谁都到不了他的心里,凝视他就像凝视深渊。
真好。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就落下泪来。
潘安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刻在我的灵魂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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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第一次见到潘安之前,我就听到他的名字了。
“潘安?”
我拿起一瓣斑姨剥好的橘子,似笑非笑地问。
“对,就是叫潘安。”
粟粟从桌子旁边挪到我的沙发旁边,看了看我的表情,又掰过我的脸:
“你别光顾着橘子,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我听着呢。”我挪开她的手,“不就是叫潘安么,说不定是个丑八怪。”
粟粟不叫粟粟,她叫段嬿粟,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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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见过父亲带客人来家里吗?”她不死心,还是抓着我问,“他会不会比渎炀哥哥还要好看呢?”
客人倒是从来没有。
姑姑给我说过,潘安是掷果盈车之貌。
我笑了,也不知是谁,怕是无论何种容貌,都配不上这样一个名字。
更何况,渎炀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但是当我看见潘安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