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沉光状似无意地抚着被他握过的手腕,咳了一声,问:“你有什么事要找我么?快进来吧。”说着侧身让他进门。
张无忌犹豫一下,显然是觉得进她房间不好,可他要说的事也确实不利让别人听去,便迈步进去,眼睛也不乱看,只垂眸坐到桌边,待何沉光掩上门回来,对她说道:“何姑娘,我要对你说一件事。我……不姓曾。曾阿牛不是我的真名。”
何沉光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倒不是作伪:怎么教主爸爸突然要来跟我坦白心事了?她说:“你是说,你告诉我的是假名?怎么啦,你有甚么不方便么?可是有甚么人与你过不去?”
张无忌见她神色虽然惊讶,但反应并不激烈,并且头一桩想到的竟是他或许迫于他人胁迫、方才隐姓埋名,拳拳关心之意溢于言表,令他接下来的话不知怎地冲口而出:“其实我姓张,我叫张无忌。”
何沉光道:“张无忌?无忌,无忌……真是个好名字。”她有些狡黠地一笑,坐到他旁边,支颔看他:“我就说咱们阿牛这么俊俏的小郎君,父母必定也不是俗人,怎地会给你起个那样朴实的憨名字?”
张无忌被她调侃得面上发烧,但见她对自己的名字毫无反应,想说的话再也没有那许多犹豫,道:“何姑娘别笑话我了。……你知道武当七侠么?我生父乃是五侠张翠山,我母亲姓殷……”
这种轰动武林的大事,何沉光自然不能继续装不知道,她一时拿不准要说什么,便睁大眼睛,愣愣地看向张无忌。
张无忌早有预料,忍住胸口悬起的心,续道:“我的身世,实在不应与旁人说起。我向何姑娘你坦白,只因当年武当山上……武当山上……”
他本来只想说因为何沉光待自己很好,自己不该欺瞒,但见了她本人,有些话不受控制地吐露出来:“……武当山上,尊师何先生亦是逼迫于我父母的人众之一,我不愿瞒你,这许多年来,我都对那日上山来的人心中有恨。”
这句话说将出来,连张无忌自己都是一愣。他想:这个心结我只当是没有了,却原来常在我心底藏着。如若是詹春大姐,我救她一救本也没甚么,只是何姑娘她……只要想到她与她师父的关系,不知怎地就觉得内心十分煎熬。
他话到嘴边,越说越是顺畅:“我知道自己的一腔私怨,原也未必十分公允。只是我若真上了昆仑山,要以何种心情去见你师父?还是不见了罢。”
这话张无忌倒是撒谎了,其实时隔已久,他也知道何太冲绝非首恶,非要去见也没甚么好难堪的。他想:也许我不想见的,只是何太冲与何姑娘答对罢。
何沉光这时总算想到了台词,她扬起脸,茫然地注视张无忌,“原来……原来你是……这些事我也只是听我师父说过一嘴,你……唉,想不到你从小就过得这样坎坷。”
她微微启唇,又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极为为难。其实内心却十分高兴,心想:教主爸爸这肯定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只不过要她一下子倒戈回来说何太冲的坏话,那决计是不行的,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吗?她思索片刻,道:“不上山就不上山罢,你就在山脚下等着我,我禀过师父就带你和不悔妹妹去找坐忘峰。”
张无忌没想到她一句也没为何太冲剖白,干脆地说了这样的话,不禁既感讶异、又觉胸腔中某种鼓荡的情绪,几乎就要满溢出来。但他方才还十分忐忑,已设想着最坏的打算,如若何沉光因为这些旧年恩怨与他生了龃龉,自己当辞别了她去,自己带杨不悔上山便了,万没想到何沉光竟会这样回答自己,不禁茫然道:“你……你当真不介怀么?”
何沉光似被他问住了,拿眼定定瞧着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