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一半是知她想逗自己开心的心意,一半是被她说得发窘,道:“我……我……”
何沉光见他这样,似乎心情真的好起来了,脸上笑意都确真了几分,嘻嘻道:“你又没叫错,紧张甚么?走罢,咱们下山吃几顿好的压压惊。”
张无忌见她几步就走到了自己前头,在一片冰松绿雪之中,唯她一身水红衣裳,背影窈窕美丽,如同这雪峰上的一滴红泪。他忽觉心中怦然,隐隐地想:“她不难过了就好。”念及至此,哪怕回忆起素日这般被她捉弄得哑口无言的情形,都甘之如饴起来。
两人下得山去,每日在昆仑山下游乐吃喝,倒也快活。这般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张无忌的寒毒再次发作了。
何沉光就住在他隔壁,隔着一堵薄墙,常人自然听不见什么,可她的耳力非常人所能比,焉能听不见他房里的动静?但张无忌从未对她提起过此事,她自然得装作不知道。
如是熬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何沉光照旧去楼下吃早点。往日张无忌都起的比她早,会现在下头等她,眼下却不见张无忌的踪影。她本来也是准备到楼下白转一圈的,没看见人就折回楼上,去敲张无忌的门。她敲了好一会儿,张无忌才来应门,拉开门扇一看,少年脸色青白、嘴唇没有血色,一副精神十分萎靡的样子。
何沉光惊道:“你……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张无忌哑声道:“不碍事。我是昨天吃坏了东西,所以晚上没睡。”
何沉光道:“你怎地不告诉我?你快回去歇着,我给你找个郎中来瞧瞧!”
她作势要走,刚一转身,手臂就被张无忌抓住了。他力道甚轻,自然是拽不住何沉光的,但何沉光哪会真要走,这便停住步子,回头看他。
张无忌呼出一口浊气,轻声道:“你忘了么?我懂得医术。我已服过了药,并不打紧。”
这几日何沉光和张无忌相处,也知后者确实医术很好,要说这小镇的郎中,医术还真的未必比他好。她道:“那,那你说怎么办?”
张无忌垂眸道:“我歇歇就好。”
何沉光点点头,“想也不想”地扶着他的胳膊,往床边走。张无忌只觉她触手之处微微一温,下意识道:“我……”他本想要自己走,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胸腔里原本跳得有气无力的心脏似乎都因为那温度活泛了两下,然而紧随着便有一阵苦意涌上心头。他怅然地想:“算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何沉光挨近张无忌时,已感觉到他体温冰凉,倒真的有些心软,脑中蓦地蹦出一个念头来: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后事,真的不先出手帮他一帮吗?
这个念头一起,她喉头微滞,淡淡地想:我帮了他,当初又有谁来帮我呢?……原本就是各人的命。
两人此刻如此贴近,心中所想之事却大相径庭。张无忌被她扶靠在床边坐下,何沉光松开他的刹那,他感觉到手臂骤离了她传来的那点温度,不禁又微微怔住。何沉光对他满脸的心事视若无睹,依旧稳稳地演着她的戏,语气轻快地道:“你快休息罢。一会儿我去跟跑堂的讨些好克化的吃食。”
张无忌点点头,道:“好。”顺势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何沉光见他眼帘虽然阖上,睫毛却不住颤动,恐怕内心十分不平静。她装作不知,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这一日直到下午,张无忌方才恢复过来,能与她同桌吃饭。刚动筷不久,张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