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张受江大友一招,再不敢造次,被其他人扶着和江大友一齐下去休息。何沉光被其他人团团围住,不得不留在堂上,她这跟屁虫拍马屁向来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这马屁从北武当又拍到了崆峒、峨嵋,乃至蒙古天子脑袋上去,说得好像何沉光这会儿已经称王称霸,让张三丰给她端脚盆了似的。越说越下道,有人道:“叫甚么姑奶奶,咱们何先生乃是玄女下凡,天上神仙,岂是你他妈肉眼凡胎可比的?”
这帮人七嘴八舌地商量,最后反过头问她:“姑奶奶行走江湖,说不得,得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咱们兄弟业已有百来号人,出去办事,要怎生称呼自家人哪?也要请姑奶奶给个说法才是。”问话人自己就是刚刚说不让叫姑奶奶的那个,结果这会儿又一连叫了两次姑奶奶,刚问完就被揍了两拳。
何沉光见这些人再次乱成一团,不以为意道:“你们自己拿主意。”
这些人得了圣旨,愈发聒噪。他们都是西域地头蛇,中西文化背景混杂、文理亦不甚通,想出的说辞十分不伦不类。最后推举帮中最强马屁精,称何沉光为“万寿祖圣紫微玄母天尊”,又给帮派改了个猎奇无比的名字,叫什么“斗战百胜钵哩提毗圣教”,何沉光背都背不下来。自然后来中原武林也几个能没背下来的,最后一股脑全叫做魔教、魔女,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但那都是后话了。
何沉光在这些人面前,尽量扮演好一个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角色。她前世所杀之人总和,算来也不如她这段日子杀过的人多。演戏归演戏,人却是真杀,自从杀了朱、武两家人,她就觉得自己像是打开的闸、流出去的水,再也停不下手了。
而她前世受尽屈辱时,也曾经一腔戾气,辗转反侧想的想过一回——只有一回——自己这一身武功,如不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还有什么用?
可是那个人教她:武者的力量,本就不是为了让自己过得舒服的。
这力量是拿来保护该保护的人的。
可结果呢?这些她曾经引以为信仰的善念仁心,全成了束缚她的枷锁,加上她自己唯一一段发自本心的感情,断送了她的性命。
凭什么是她?她就该死么?
她在襁褓中时,时时刻刻想的就是这点事。彼时想起,她但觉五内俱焚,回忆甚苦。现在想起,她却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有兴味。她像是收起了一个自己,把另一个自己放出去,让原本的自己站在高处向下看。
……
秋分时节,何沉光率众于西凉府觅得一处贼寨,处理了里头的贼人之后,将这大寨占了,慢慢地修葺新楼。修楼之前,她设了个香堂,将所有跟随她之人全都召来,愿意跟随者继续留下,只是留下之后,如有违犯她一条大规矩,杀之无赦;若要就此离去,每人奉送银两,自管下山走路,她绝不为难。只是一旦离去,再打着圣教名号行事,见者必杀。
她规矩定得早,数月来加加减减到如今,已经初具规模。待季节初入冬时,西凉府周遭大小帮派借故报仇,携血手张仇家抱团找上门来,被何沉光打断了共计三十二条右手臂,铩羽而归。她一个人在一天之内独挑三十余名高手,在西凉府名声大震,因为她这回没杀人、留了一手,有名有姓的西凉府官员也愿意与她讲一讲道理。这道理终归还是落在拳头上,见她许了不滋事扰民,也未曾大举吸纳教众,官府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蚕食当地的江湖势力。
因为打着庇护血手张的由头一战成名,何沉光这玩神秘的法子奏效,她不再收人,反而越来越多人投效于她。上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