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也不止有泼皮无赖、做脏活的下流人,还有还俗的和尚、弃师的弟子,甚至还有不会武功的愣头青来学艺。
她本来就不打算养着一群吃闲饭的人取乐,一批接一批地慢慢放出人去,散入西域各地,寻访她要的东西,自己则终日在山中练功、督工。
自古黑白勾结,原是常事,不然江湖上豪奢些的大门大派都吃什么、穿什么?何沉光抢了当地原本豪强门派的位置,自然有人上门来奉送金银、与她约法三章,请她照顾生意。因此这“斗战百胜钵哩提毗圣教”的几座宫观,越修越是华美精致,大大小小的楼架子拔地而起,待何沉光回过神来时,已经弄得很像那么回事了。
这世上从来只缺人才、不缺马屁精,何沉光毕竟是个妙龄少女,她手下人压根没想过把这宫观往阳刚粗犷的路子上建,而是抓了几个善造园林的能工巧匠,来给他们玄母娘娘造点小桥流水、玉树红花。
要说何沉光不为所动,那是假的,待正殿落成,她第一回进去坐镇,心情自然不错。只是她往垫着貂皮的汉白玉大椅上一坐,看着底下乌央乌央的狗腿子们,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人竟整整齐齐地穿着大红劲装,若非绣纹少,一个一个跟新郎官也相去不远了,站在这清净精致的大殿里格外扎眼。若是年纪轻、身材清瘦些的也罢了,这里面有的是肌肉虬结的爆衣大汉、胡子拉碴的半老头子,穿得这么红委实诡异。何沉光打眼扫去,见他们衣服制式大同小异,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水红外衫。
她点了一个狗腿子问:“你们这是穿的什么衣服?”
狗腿子谄媚地答道:“我等一心向着姑奶奶,姑奶奶如何,我等必效之。”
另一人补充道:“这衣服一样了,人心也齐些。咱们圣教以您为尊,自然就以红为尊。”
何沉光听他们又说了几句,才回过味儿来。她出走昆仑之后,收拾的衣服里一向是红的居多,自己倒没大注意过。直到收了些狗腿子,再裁好的新衣就没有别的色,水红、大红、各种各样红。她对穿衣吃饭,讲究不多,也就无所谓了。……原来是狗腿子们误会了。
她沉默地盯着下头一堆期期艾艾望着自己的红衣大汉,最终仍是没说什么。
而山脚的乡民见这所谓“圣教”里出入的凶神恶煞出入都穿着红衣,因为“斗战百胜钵哩提毗圣教”实在难记,什么钵哩提毗、噼哩噗噜的,乡民实难念得出口,是以默默称之为“红教”,从此口耳相传开来。
何沉光两耳不闻窗外事,时光如白驹过隙,悄然而过。转眼间她盘踞西凉府已近五年,头两年也不知被昆仑派和朱、武的远房七姑八姨们喊打喊杀地找了多少次麻烦,再往后就日渐来得少了。她专注收集散佚武功、修炼九阳真经,并未大举扩充势力,以免出头太快、犯了众怒,继续让属下继续在西域做不出声的工作。要说魔教,前头还有个规模更大、历史深逾百年的明教顶缸,暂时轮不上她这小小的噼哩噗噜圣教。
五年之期临近,何沉光也不那么坐得住了。这一日有探马为她带来消息:江湖上的正派人士颇有异动,准备往西域去剿明教。
她这才点上人手快马,姗姗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