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情境,胆子大的叫何沉光一声妖女、魔头,有顾忌的称一声足下、阁下便罢了,宋青书却能叫她一声“何姑娘”。何沉光颇觉有趣,定定地望他,看也不看西华子一眼,手却松了开去。西华子一直被她像提破麻袋一样捉着,这下面朝下倒在地上,瞧着四肢无力,显然哪怕是何沉光放了他,他也没力气走回昆仑派那一头了。
宋青书一人站在面目平庸的人堆里,更显光华耀眼。何沉光一看着他这个人,便觉舒心,一舒心戏瘾就来得更大。她细细地又看了看他,方才那种快活便慢慢地从她脸上消失了。她轻声道:“……青书公子也要和这些人一样想么?”
这话实在暧昧,宋青书便怎么去答,恐怕都得被她继续往沟里带。他抿了抿唇,终究没有作声。
鲜于通方才教人打断,心中叫苦,正好趁着宋青书与何沉光答对之际,暗中连眼色带递话地弹压住了华山派诸位长老。他见宋青书被迫骑了老虎,自然要抬一抬武当二代首徒的轿子,结个善缘,便出来打圆场道:“足下今日若是来与铁琴先生讲情的,何苦动此干戈?”
何沉光见鲜于通这台阶都递来递去居然都递到自己脚下了,对他这话搭子的职业操守也有几分认可,便顺应其意,沉默一息,面色微寒道:“我没犯错,谈何讲情。”
何太冲厉声道:“放肆!你仍不悔改么!!”
何沉光闻言神色剧变,却没有去看何太冲。她突然闭了闭眼睛,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舍弃了某些东西,再睁眼时脸上最后那点伤怀也悄然褪去。她张了张唇,眸光虚落在面前人群上,冷冷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朱长龄与武烈合谋害死我一位朋友,本就该死。”
她话音落下,人群齐齐一静。方才被鲜于通压下去的华山长老忍不住又冒出头来,喝道:“朱先生高义,昆仑脚下谁人不知?你说他害了你朋友,且报上那人名讳来!”
何沉光面带讥色,道:“你不配知道他的名字。”
此言一出,人群又是哗然,当中仍以那个华山派长老骂得最为起劲,说她空口无凭、含血喷人。一片嘈杂之中,宋青书忽然轻声道:“姑娘何必争这一时短长?你说出那位友人的名字,总还是会有余地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险些被人群的喝骂声掩盖了去,何沉光却是因为一直在注意他,听得甚是清楚。她看向宋青书,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内力轮转、开口将声音温温柔柔地送将出去。“我今日来此,也是猜着我那位朋友的遗愿,来保护他家的亲人。他人生死,与我无干,但谁要与他家亲人为难的,我必将他性命永远留在光明顶上。”
她这话说得十分随意,内容却令人后背生寒。眼下明教一败涂地,六大派此役必胜,现下唯有殷天正仍在与各派人手苦苦鏖战,实则也是强弩之末,若何沉光要保的人在六大派里,自然是说不通的。鲜于通脸上那彬彬有礼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沉声道:“不知足下今日要保的是哪一位?”
何沉光举步而行,边走边说:“天鹰教教主,殷老前辈一家。还有……”她前半句说完,六大派弟子纷纷拔出兵刃、严阵以待,她身后红教教众亦人人列阵合围,亮出各色兵器!
先前那名华山派长老吼道:“此女果真与魔教妖人勾结,还有甚么好说的!?铁琴先生这便下了决断,我等帮您老人家清理门户!”
何沉光方才字字句句,其声虽柔,但却有内力相和,铿锵作响,遍传光明顶。不待那名华山长老再接着喷下去,人群正中突然传来一把苍老浑和的声音,如钟磬嗡鸣般震住了聒噪之人的耳朵。
那声音道:“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