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当叛臣吗?”
他倚靠在宅邸斑驳的墙面上,语气无悲亦无喜,仿佛其实并不在意那个回答。岌岌可危的墙壁上蒙着飘摇的尘土,宛若老人抬起千沟万壑的脸注视着这庭院,显出一股子莫名的沧桑意味来。
五千年以前他们是这副模样,五千年之后依旧如此。帝国朽败了,故人化作沙土,一切都被飓风、狂涛和暴雨卷席淹没过,白雁来了又去岁岁不同,可他们还在。
沉默半晌,立于战场另一侧的那瓦尔修将长/枪掷入地面,抬脚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并不快,一开始似乎有些滞涩,但很快就流畅起来,像是以前每一次出征,他穿戴好甲胄迎向同样全副武装的君王。吉尔伽美什略带惘然地抬头凝视着他,红眸里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走近了……果真?
【吉尔,我做了一个梦,众神审判之梦。】
旧日的回忆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恩奇都。恩奇都?】
【王上,请您——】
被反复回荡的熟悉声音扰乱着,瞳孔的焦距有些模糊了。
【那瓦尔修,回答我,他是为谁而死的?】
【……不开口么。这样也好。不过这种低劣的累赘,我已经不需要了……就此结束吧。】
【enuma elish。】
杂音戛然而止,记忆被宝具的真名切断了。他一下子跌回现实里,面对那黑甲的青年,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脊背。
后者随之停在原地不动了。隔着两三步的间距,容貌肖似的两人彼此凝视着,但谁都没有再往前走。
那瓦尔修轻声叹了一口气,脸上随之挂上一贯的轻佻笑容:“明白了吗,王上?先不论我……虽然您一直对我步步紧逼,但其实已经无法像先前那样对待我了。”
“您只是想重现那时的日子罢了。”
吉尔伽美什没有接话。他一手撑在墙上缓缓站直了,扫视着满目狼藉的院落,最后将目光定在近在咫尺的从者身上。
“远坂时臣死了。”
看着对方骤然凌厉起来的神情,他讽刺地嗤笑出声:“先不论你?看来关键在于何处,我们都很清楚。——不过,也难怪。”
他意兴阑珊地以手支颐,散漫地复又靠在墙壁上,又变回了那个骄奢傲慢的王:“那种无趣的臣子居然敢欺瞒于我,死不足惜。那瓦尔修,想赢得圣杯就要先打败我,这种取巧之道可是没用的哦?”
“今天便先到这里吧。”这样说着,似乎耗完了兴致的英雄王主动灵子化了,“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那瓦尔修静静地凝视着四散的金色灵子:“我明白。”
下次见面,就是没有丝毫回转余地的决死之局。
伫立在阴影里的兰斯洛特狂怒地嘶吼一声,化为黑雾隐去了身形。他伸手召回长/枪,同样散去实体,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方战场。
有一种透支了的疲累感。能给我抚慰的人,你此刻在哪里呢?对我而言,情爱并非是终日挂在嘴边的东西,仿佛轻易诉诸于口便无由地廉价起来了……只是当下而言,突然希望你陪在身边……不必费心说什么,相视一笑就足够了。
这就去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