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似的,韦伯像抛下了胸口巨石一般长出一口气,放松地瘫回了椅子上,“该说这才像是你的作风吗?明明这么讨厌那个男人……”
“那个人,”骑士王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明澈的绿眸直视着对面并没有如何失望的黑发少年,“卫宫切嗣,与我的道路相左。”
“我渴望着拯救,拯救早已消磨殆尽的大不列颠的荣光。但是在我的,”她的双手克制地紧握成拳,“生前,我的骑士就直言斥责过我——‘王不懂人心’。”
“只是为了将国家从战火中拯救出来,我拔起了石中剑,成为了王。正是为了不辜负人民的渴望,我必须——必须赢得战争。不容许失败。”
“我克制私情做出决策,他们也压抑私情地服从。”少女的眼睫垂下,秀美的面庞显出一丝惘然,“但是我……错了。”
她凝视着咖啡杯圆润的弧度,上面现出一个不甚清晰的倒影。像是在质问谁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轻声重复道:“我错了吗?”
作为王者,她没能阻止国家倾覆的悲哀命运;作为领袖,圆桌骑士在她的麾下分离崩析,同袍的血染就了猩红的、永远燃烧着的剑栏之丘;作为配偶所遭到的桂妮薇儿的背叛;作为父亲,不被承认的悖德之子悍然掀起了反叛的大旗,宁愿以自身献祭也要把她的一切都击碎在狂涛的浪尖上。
一事无成的失败者。
【这样做之前,最好仔细想一想。】白发白袍的青年,曾经带着笑这样对她低声说过,【拔出那把剑以后,你就不能算是人了哦。】
韦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笼着阴霾的脸:“saber?你……后悔了吗?”
“不,并没有。”阿尔托利亚的思绪从无边的回忆里挣脱出来,闻言下意识地急急加以否定。她捧起早已空空荡荡的咖啡杯,手举到了半空中又伴着一声苦笑落回去,“这样急于回答,反而显得我心虚了。”
“我曾经背负着期待,所以能理解‘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想法。虽然那些手段是身为骑士的我绝对不屑为之的,我会为了荣誉与之对抗……但归根究底,最重要的还是「目的」。”
“身为我御主的那个人,声称会用圣杯拯救世界。”她的声音转冷,徘徊不安的少女姿态转瞬之间消隐不见,“我不信任他。我无法看见他所描述的未来,恰恰与之相反,至今为止他造就的都是哭泣和死亡。”
明亮的晨光透过装饰着贴纸和飘带的落地窗洒满了桌子,溢出溅落到深色的绒面沙发上,也给耳后散下来的金发温柔地镀上一抹亮色。韦伯几乎错不开眼地凝视着那象牙色面颊上光与影的柔和分界线,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
“我虽然不太懂……但是,疯狂地渴望重新来过,追求那未能实现的愿望,但最终还是止步于一线之隔——这就是从者。saber,你也不例外吧?”
“我敬佩你高洁的操守,但即便行差踏错至此,你也不愿违背准则……”背叛他吗?
不愧是征服王的知己。被说中心事的阿尔托利亚微微一怔,不由展现出现世以来寥寥无几的真挚笑容:“抱歉。”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已经分不清了。事到如今,只有夺取圣杯之悲愿驱策我前行而已。”
【真的要这样做吗?牺牲你作为个体的幸福,把一切都义无反顾地扔进命运的磨盘里?】
像是再一次回到了公元五世纪的伦敦,名叫梅林的魔术师叹息着向她展现了属于亚瑟王的既定的未来。而她也一如往昔般,虽然畏惧、虽然迷茫、虽然前路渺远不知谁人可托,但还是颤抖着对重复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