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洋便叹了口气,他也不气恼对方无知,只眼中透着些许无奈:“殿下此来不就是为了监督修葺城墙吗?如今北州城墙破败,哪里还经得起戎族攻打。既如此,还不如出城去寻个有利些的地势,以此据守,也免得轻易城破之后连累城中百姓。”
楚凛一双眼睛顿时瞪圆了,她可记得北州城动用了数以万计的民夫,累死了无数人,早已修得固若金汤。怎么会,怎么会……难道现在不是征和十七年?!
孟洋真觉得今日的太女殿下有些不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楚凛迅速回神,也收起了那一瞬间的失态。她轻咳了一声,端起案几上早已凉透的茶饮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将军莫要忧心,孤无事。只是行军之事孤不比将军通透,北州之地也是将军更为熟稔,此事便由将军决策吧。”
孟洋闻言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早闻这位储君固执,就怕她来到北州之后什么都不懂就指手画脚。幸而,这位尚有自知之明,也知虚怀纳谏,不至误了北州军务和北地百姓。
如是,孟洋欣然领命而去,又召集了手下将领商议军事不提,主帐里的楚凛却是等他一走便急急忙忙翻开了面前案几上的公文。
一连翻开了好几本,最后的落款都是征和十五年!
征和十五年秋,正是她初离楚京,被贬来北州修城墙的时候。这时候的父皇待她仍旧亲厚,这时候的她不曾接到那一道道写满斥责的圣旨,这时候她的储君之位在所有人心中仍旧稳固。
更要紧的是,那一道要了她性命的圣旨,是在两年后才会送来的……
已经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会回到征和十五年了,也不管眼前种种是梦是真,楚凛只当这是上天给予她的一次恩赐,让她能够在江山倾覆前有一个力挽狂澜的机会。
于是在这个机会的开端,楚凛吩咐门口的亲卫端来了火盆。她在案几上寻出了自己刚写好还未送出的奏疏,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之扔进了火盆里,直到见着火舌将那本奏疏彻底吞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父女二人的裂痕源于政见不合,征和帝谥号为武,可见其在位期间战事不断,而且在这些战事中,楚国是胜多败少的。可即便常胜亦是劳民伤财。
征和帝对外强势,有仗必打。楚凛却觉此非长久之计,力主减少战事休养生息。朝堂之上由此分作了主战与主和两派,父女俩更因此渐生龃龉……
楚凛此刻烧的奏章里写的仍是劝导征和帝平息战事的,乃至于修葺边境城墙之事也提出了质疑。她倒不是觉得城墙不该修,可征调数十万民夫北上修葺城墙,却真是劳民伤财之举,而在这战事连连之际,更该怜惜民力才是。所以她主张求和,休养生息之余,也能有更多时间修城墙。
这样的政见楚凛至今未曾改变,她甚至觉得哀帝时的民不聊生是武帝时埋下的祸根。不过她已知前世之事,自然知道这样的反对是没用的,而且事实也证明这城墙修好之后大有裨益——至少可以让边城的百姓有个退路,至少能让军士守城时少死些人。
如此一来,费心劝阻也是吃力不讨好,还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旁的法子。比如在保证城墙修葺的同时,如何尽量减少民夫的伤亡?
思绪流转间,楚凛铺开一道空白奏折,开始写起了新的奏疏——如果想要改变命运,她至少得保下性命来,而这保命的开端,自然是要从讨好父皇开始,也免得来日再给人可乘之机。
所以从今天起,年少轻狂的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