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的女儿受到了如此对待,不手刃仇敌,他如何能泄了这口恶气?
他盯着母亲的渐渐远去的背影,亦哭了出来。
后来,也不知过了几个昼夜,他吃过不算丰盛的送行饭,便被押解到菜市口斩首了。
当日观客众多,嘈杂喧闹,偶有嬉笑者,更多的是指指点点,但他只能看见母亲。
母亲分明满面悲痛,却朝着他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他对着母亲磕了三个响头,便被刽子手砍去了头颅,刽子手手法利落,身首分离的那一刹他不及感知到疼痛,头颅已滚落了。
他死不瞑目,圆睁的双目瞧见了从自己腔子里喷洒出来的血液。
他的头颅滚过自己的血液,面上、发上沾染了血污,又翻滚了一会儿,便被自人群中冲出来的母亲抱住了。
母亲的怀抱很是温暖,母亲用手指拨开他遮住了眉眼的乱发,揩去了他面上的血污,但这手指却很是粗糙。
其后,他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之时,母亲不由分说地用一把匕首割开了手背,又将手背凑上他的唇瓣道:“饮罢。”
招魂井之事他是知晓的,但他未料想母亲竟也用招魂井,将他的魂魄招了回来。
母亲为他付出良多,他如何能下得去口?
他当即摇首道:“我不饮,娘亲你勿要为我费心了。”
母亲劝道:“你倘若不饮,为娘的之前的力气不是白费了么?且你就不想看着阿荫长大么?”
听母亲提及女儿,他又是内疚,又是悔恨,内疚的是没能陪着女儿长大,悔恨的是他没有将女儿照顾好,致使女儿遭受了不该有的伤害。
他思虑半晌,最终还是饮下了母亲喂予他的鲜血。
自此之后,他每隔三日,都要吸食一大口鲜血,以维持魂魄不散。
十多年间,原本身体强健的母亲被他拖累得瘦弱且苍白。
如今他要魂归地府了,不知母亲的身体可能养回来?
这几日,他上街做糖人所赚的银两,已经全数藏于母亲的针线盒中了。
希望母亲发现那些银两后,会为她自己买些平日舍不得买的吃食。
他望住了母亲,声若蚊呐地道:“娘亲,阿荫产下了一对龙凤胎,子时三刻的生辰,两个婴孩瞧来十分可爱,你替我多看看,再替我多抱抱,我要走了,你且保重。”
他说罢,便转过了身去,却不知母亲紧阖的双目中淌下了泪来。
他又行至酆如归与姜无岐房门前,轻声唤道:“酆姑娘,姜公子。”
片刻之后,门开了,俩人俱是身着亵衣,由姜无岐执着烛台,一见他,酆如归便问道:“阿荫可是顺利诞下婴孩了?”
他激动地答道:“阿荫诞下了一对龙凤胎,三人平安。”
酆如归欣然道:“那便好。”
姜无岐却是望着傅明煦几近透明的身体,问道:“你要走了么?”
傅明煦颔首道:“嗯,我要走了,阿荫有了一双儿女,定然再不会生死志,我杀了俩人,要下地狱赎罪去了,不过我即便在地狱中,亦会祝愿母亲、阿荫以及两个外孙长命百岁。”
姜无岐肃然道:“你杀了俩人,但事出有因,阎王定会秉公审理,许过不了多久,你便能转世投胎去了。”
傅明煦谢过姜无岐,又望着姜无岐与酆如归道:“祝你们夫妇二人白首偕老,连枝共冢。”
姜无岐闻言,下意识地去瞧酆如归,酆如归并未如同之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