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煦便怔怔地立在当地。
冯昭仪默默地看着侄女,并不劝她。
当年,自己哪里想到会被送到魏国?还不是突然之间,便有人过来三言两语传了父皇的旨意,急忙催自己梳妆了,几乘小车就送到了城外魏国大营里?母亲和自己想说上几句惜别的话都不能。
那一别,就是海角天涯,永不相见。
乱世中的女人,就是如此。
许春衣过来催道:“昭仪,女郎,外面冷,站了半晌也该回去了。”
姑侄二人一同道:“我们再看一会儿。”
阿郑就端了两碗热茶出来,姑姑拿出帕子擦了手上的雪水,接过茶啜了一口,“论起雪来,还是燕地的最大,我小的时候,每每傍晚落了雪,第二天一早起来,那雪下了一整夜足有几尺厚,又有北风一吹,堆在房前屋后,便将门都堵住了,宫里人一早便起来清门前的积雪,那时候我们却又着急出去打雪仗堆雪人,一刻也不肯等的,便从窗子里跳出去玩儿……”
许春衣也是燕地人,此时听了不禁也想起家乡,“正是呢,有一年大雪,一早起来非但门打不开了,便是窗子也被雪封了……”
正巧阿郑也从后面过来,“我见女郎送客半晌没回来,便找过了来,原来大家竟都在这里赏雪。”也笑着凑上前说:“可不是,那时一下雪我们孩子们就特别高兴,便是我爹娘也说,瑞雪兆丰年,明年的收成一定好!”原来她亦是燕地人。
其实雍州冬天的雪也很大,便是平城,今冬也下了几场大雪的,可是在她们看来似乎唯有燕地的雪才是真正的雪一般。
半晌姑姑才挥了挥手,“这雪定要下一夜的,大家都早些回去睡吧。”
冯煦跟着阿郑回房,兰儿和伽罗早铺好了被褥,火炕上暖洋洋的,冯煦黑暗中想,姑姑的话一向很少,又从不肯说人是非,今天却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冯煦早已经习惯姑姑说话的风格,她很少将话说得清清楚楚,今晚已经是难得直白的了。
姑姑的意思很明显,自己就要长大成人,也就要嫁人了,而嫁的还要是皇家的人,不是姑姑不情愿自己留在宫中,而是希望自己在外面过舒心自在的日子。
再想到姑姑平日流露的意思,她似乎觉得拓跋新成和拓跋子推都很不错,再三提醒自己与他们好好相处,却一直不愿自己与拓跋濬有来往。
那是因为姑姑一直觉得宫里不好,就像一个牢笼一般。而拓跋濬将来一定会继承大统,拓跋新成和拓跋子推都会出宫,在朝中做官或者出外镇守一方。
冯煦并不知道自己要嫁给谁更好,她从没有想过这么多。可是,冯煦从来都不喜欢拓跋新成,觉得他就是个混世魔王,只怕他又想坏主意欺负自己,恨不得每天离他远远的;就是拓跋子推,冯煦虽然不讨厌,可却有些看不起,他太笨了,读书不行,做事不行,脑子根本就不好用,就连南阳都嫌弃他。
至于拓跋濬,他就要娶宋国公主了,与自己再没有关系了。冯煦出身汉人世家,读汉人典籍,总知道嫁人总要名媒正娶的。姑姑过得不好,正是因为她是被当成人质送给皇帝,那时赫连皇后已经通过手铸金人成了皇后,姑姑一辈子只能屈居左昭仪之位;而越氏过得不好,更是她一定要没名没份地跟了皇帝。
但那些明媒正娶的,就过得好吗?当然不是,自己的祖母,还有史书上许许多多的女子,结果也很悲惨的。
自己还真想不明白。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