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晨光透过窗棂,在绛红色的舞衣上留下点点光斑,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就连地上的熏香与暖炉都透着奢靡。
烟雨阁的新晋小花魁林婉儿酥胸微袒,歪着头靠在船舱的柱子上。二十出头的青年衣裳凌乱,头枕着林婉儿的大腿侧身而卧。他头戴牡丹,睡梦中依旧抓着酒瓶,乌黑的发丝随意散落,分明就是浪荡公子。
船舱外,两个小丫鬟互相推搡,在帘子后面探头探脑。
突然,青年好似被门帘的窸窣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盯着舞衣上的光斑。橘色的阳光令绛红色的舞衣平添了几分浓烈与鲜活,那饱满的色彩仿佛缓缓流动的鲜血。
渐渐的,那一抹猩红幻化成炽烈的火焰,无数的男男女女在烈焰中挣扎、嘶叫。青年被这熟悉的画面刺痛了心脏,猛地坐起身,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巳时一刻了。”小丫鬟高声回应,却不敢擅自入内。
青年胡乱系上衣襟的带子,耳鬓的牡丹花随着他的动作掉在了地上。牡丹,理应盛开于春末的洛阳,此刻却出现在仲春的临安。青年轻轻一笑。在这座贵胄云集的都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弯腰捡起蔫巴巴的牡丹花。
“公子?”林婉儿睡眼惺忪,伸手拢了拢长发,忙不迭想要起身服侍青年,却在右脚着地时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青年拦腰抱住她,浅笑低语:“美人投怀,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公子,奴家只是腿麻了。”
“是吗?”青年用手中的牡丹花轻抚林婉儿的脸颊,嫩黄色的花瓣更衬得她唇红齿白,面若茱萸。他低头吻住了她的红唇。
林婉儿仰着头迎合他,双手慢慢攀爬至他的后颈,身上的薄纱也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在地板上。她紧张又期待,可是就在她意乱情迷之际,青年放开了她,扬声吩咐:“笔墨伺候!”
两个小丫鬟早已在船舱外等候多时,两人麻利地送上笔墨纸砚。
青年扔下牡丹花,右手亲昵地拥着林婉儿,左手握笔疾书。眨眼间,一首《如梦令》跃然纸上,每一个字都像春风中的柳叶,飘逸又不失风骨。
林婉儿面露喜色,两个小丫鬟更是笑逐颜开。西湖上的歌姬舞伶何其多,她唯有获得无名公子的曲子,才有机会凭借歌喉艳压群芳。
“多谢公子!”林婉儿一边道谢,一边冲小丫鬟使眼色。
小丫鬟面露难色,最终还是在林婉儿的坚持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船舱。
青年仿佛没有察觉身后的动静,他双手拿着宣纸,慢慢吹干纸上的墨迹,喃喃低语:“男人爱美人,更爱独一无二的美人。这西湖上的美人,我也算认得不少,却独独没见过刚烈贞洁的女子。有时候,娇媚与凛然也可以相辅相成。”
林婉儿细细琢磨他的话,用掌心摩挲他的手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侧脸。
青年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暗示,对着宣纸自言自语:“美人就如同春日的娇花……”
“昨晚,公子不是说,想看奴家在艳阳下娇喘的模样吗?”林婉儿的神色难掩羞怯,细长的手指轻轻拉扯青年的衣带。
青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林婉儿愣住了。四目相接的瞬间,空气仿佛已经凝固,堤岸上小贩的吆喝声变得格外清晰。
两人相对无言,几缕北风透过门帘的缝隙,拂起青年额头的散发,他的左额头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囚”字。
黥刑,又名墨刑,乃上古五刑之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