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峻站在案桌后面,居高临下俯视王大成,问道:“王大成,你状告王铁牛在你的桑园纵火,烧毁你家房屋及器具若干,是吗?”
“大人!”沈西推开沈达允,跌跌撞撞上前两步,焦急地解释,“民女没有逼迫王大成,王铁牛一家与桑园失火一事无关。”
她很清楚,一旦张文峻接受了王大成的状纸,王铁牛就会被衙门扣留,直至结案。如今正值春耕时节,王铁牛家除了他,只剩下瞎眼的王氏,以及刚刚生完孩子的小翠。他白天卖甘蔗,晚上趁着月光下地干活,就是为了早日把债还清,让家人过上安稳日子。一旦他被衙门羁押,他的家人怎么办?他家的地怎么办?
想到这,沈西低头恳求张文峻:“求大人明鉴。”
张文峻十分惊讶。沈西被二沈宠坏了,素来任性跋扈,没理的时候也要强词夺理,她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农户,低声下气哀求他?他下意识打量她,只见她低着头,发冠上的珍珠衬得她发黑如墨,肤白如脂。他看一眼珍珠,没有接话。
沈西心中焦急,信誓旦旦:“大人,民女可以作证,王大成家里起火的时候,王铁牛并未出现在桑园。”
王大成在一旁抢白:“大人明鉴,沈三少没有看到,不等于王铁牛不曾出现。”
沈西知道张文峻对自己的印象很差,她急巴巴地补充:“如果大人不相信民女,大可以遣人问一问丁伯仲先生和他的家丁。”
王大成锲而不舍:“大人,王铁牛有心躲起来,旁人又怎么会看到他!”
沈西忙不迭反驳:“大人,按王大成的逻辑,岂不是世上的人都有嫌疑?”
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嗓门越来越大。张文峻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喝令他们一个接一个说,又指了指沈西。
沈西心里又难过又生气,但是为了王铁牛一家,她努力忍住眼泪。父亲从小就教她,做人要有气节,不能随便下跪,但是她不能因为自己小小的自尊,让王铁牛一家耽误了春耕,再次在死亡线上挣扎。
她紧咬嘴唇,屈膝跪在案桌前,深吸一口气,说道:“大人,您若是因为王大成的片面之词,就把王铁牛当成凶手,那是不是说,我憎恨哪个农民,就可以在春耕秋收的时候,上衙门状告那人,故意让他误了农时?大人可能不知道,像王铁牛这样的人家,若是这一季庄稼歉收,他们一家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张文峻微微一愣,随即若有所思。
王大成见状,带着哭腔哀求张文峻:“大人,草民无家可归,草民的妻子也因为那场大火变得疯疯癫癫,求大人替草民做主,否则草民只有死路一条。”他重重磕了一个头,匍匐在地上无声地啜泣。
短暂的静默中,沈达允叫骂:“跪什么跪!”他一把拽起沈西,“桑园的事是鸡精作怪,衙门可管不了!”他把沈西护在身后,一脚朝王大成的屁股踹去,嘴里骂道,“别在这里哭哭啼啼装可怜,你有那么大片桑园,还怕饿死不成?再说,你们不是还有丁大善人——”
“达允!”沈默阻止沈达允继续往下说,上前对着张文峻拱手行礼,“大人,下官也听说,桑园从年前开始闹鸡精,发生了很多诡异之事。这是王大成亲口说过的话。”
“不是这样的!”王大成斩钉截铁地否认,“草民本来以为,桑园真的闹鸡精,可是后来再想想,根本就是王铁牛装神弄鬼。”
他顿了顿,又道,“王铁牛憎恨我偷吃他们家的母鸡,曾经当众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