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有理有据,条理分明,遣词也文绉绉的,显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更不可能是沈西教他的。张文峻不由地眯了眯眼睛,低头审视他,就连沈默也下意识回头,深深看他一眼。
沈西同样看着王大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大成从心底认定,是王铁牛用“巫术”制造了鸡精。他突然改变说辞,一口咬定王铁牛装神弄鬼,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回过头想想,那天在尉司园,丁先生明明已经说服王大成,鸡精一事与王铁牛无关,他为何突然改变看法?
此时此刻,沈西恨不得像沈达允一样,狠狠地踹一脚王大成的屁股,可是踹他又有什么用?而且丁先生说得很对,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眼下的当务之急,她必须帮王铁牛脱身。
她正要开口,却被沈默抓住了手腕。沈默对着她轻轻摇头。沈西低声说:“爹爹,对不起。是我教唆王大成递状纸,我不能连累铁牛哥。您教过我,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错了就要改正。”
沈默看着她的眼睛,慢慢松开了手。
张文峻看到父女俩的小动作,目光落在沈默身上,随即又朝沈西看去。
沈西深吸一口气,似模似样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像男子一般拱手行礼。
女子应该屈膝行礼,张文峻沉下了脸。
“大人!”沈西朗声说,“草民受了鞭笞之刑,这就证明,大人已经认可,草民所写乃是‘状纸’。那张状纸是王大成亲手交给衙差,再由衙差呈于大人。衙差可以证明,草民并没有胁迫他。”
张文峻问王大成:“既然状纸是你交给衙差的,那时候你为什么没有选择书铺代写的状纸?”
这句话就证明,张文峻并不认同王大成对王铁牛的控诉。沈默下意识审视他,不料张文峻也在看他。四目相接的瞬间,沈默急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一旁,王大成大声控诉,“钱塘县人人都知,县衙姓‘沈’,沈三少是钱塘一霸……”
张文峻斥责王大成:“天下是皇上的,何来衙门姓‘沈’一说?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王大成吓得匍匐在地,仍不忘控诉沈西:“大人,是沈三少非要替草民写状纸。她几次三番去桑园找草民,逼着草民收下她写的状纸。”
沈西并不反驳,对着张文峻说:“大人,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可以问王大成一个问题吗?”
张文峻打量沈西,嘴唇几乎抿成了一直线。此刻的沈西一脸正色,双手交握做拱手状。她穿着马面裙,却在外面罩了一件藏青色的褂子。褂子松松垮垮,用半新不旧的腰带绑在腰间。她的身上半点没有女子该有的娴静温婉。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喜,转头朝沈默看去,只见他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味低着头。
沈西长久没有听到答复,忍不住抬起头,冲张文峻伸出一根手指:“大人,我只问一个问题。”她勾起嘴角,一脸讨好。
张文峻愈加不喜。她笑嘻嘻的模样,活像街头的无赖。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他板着脸说:“你想问他什么?”
沈西只当已经获得许可,转头喝问王大成:“王大成,你状告王铁牛,在二月初六深夜去桑园纵火,烧毁了你家的房子,是也不是?”
王大成下意识点点头。
“你可知道,王铁牛的儿子是哪天出声的?”沈西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自问自答,“是二月初六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