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让身边的人承担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恶果,身体中的血液慢慢冰封,一向傲视全物的狐狸眼不再平静。
这样的教训他明明已经受过一次,他发过誓绝不重蹈覆辙。
阮阮坐在池边,冰冷的身子渐渐回暖,女孩笔直纤细的双腿不自觉的搅拌着水波,水光映在壁上,晃着满室涟漪摇摆,恍惚间,她听见身后轻缓的脚步声,警觉回头,紫色黑边衣角最先映入眼中。
她抬头,陆檎桑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走向她,她无法尖叫,只好迅速把自己沉在水里,温热的泉水泡着后背的伤口带来一阵疼痛,她仰头瞪着他。
他目色柔和,眼眸在晃动的波光中变得温柔缱绻。
在一天已经过得太紧张,她不清楚他的来意,在水中借着浮力后退,水花随她的动作漫过池边,放在池边的白色瓷瓶被卷入水中,那是她本来要上的药,她刚伸手,他已经上前一步把瓷瓶捞起来,宽大的衣袖被泉水打湿。
“过来。”他声音轻柔,生怕再吓到她。
她正站在池水中央,水滴顺着她的乌发落到水中,她未动,他就站在池边耐心的等着。
长长的对峙,她终是败下阵来,她垂着头柔柔顺顺的靠到池边,一双眼睛委屈兮兮的望着他,在村里时男女之事她听得不少,但眼前的人是个太监,性格又孤高,她应该不必忌讳这么多吧?
她故作镇定的坐到池边,乖巧的靠着他的衣角。
他打开瓷瓶蹲下来,轻轻的拉过她的手臂,将她彻底拢到身边,她愣愣的不敢乱动,柔顺的缩在他的怀里,不一会儿,清凉的药被抹在她的后背上。
惊讶盖过了疼痛,她静静的任由他上药。
气氛很沉默,有一只手一直轻柔的抚着她受伤的后背和手臂,他宽大的衣袖偶尔会划过她的皮肤引起一阵颤栗,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埋在他胸口上的脸慢慢变红,身子也覆上了一层薄粉色。
‘这是上次问结昂姐姐要的药。’她在他的手掌紧张的写着。
“我知道。”他轻缓的回应着,越加小心的圈住怀里的人。
‘没用完,我就从你屋里拿了过来,这里方便上药。’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神经蹦成了一根直弦,只需他一个动作就会折断。
“我知道。”他看着手中小小的瓷瓶如鲠在喉,那夜她为自己求药,用冰冷的碎片划伤手臂,那道伤口现在还隐约可见,现在又新添了这么多,她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为了自己。
他低声的哄着她,雾气迷蒙间她有些走神,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听见断断续续的低缓音节。
理智告诉她这样的状况很危险,他不是她的同伴更不是亲人,他只是她一个的任务罢了。
他的手心炙热,她含糊的在他手里写下:‘我把他杀了。’她的脑子很混乱,既没写杀了谁,也没写为什么杀了人。
“做得好。”他什么也没问,甚至没有追问她是如何受的伤,他只是沉着的盯着她恍惚的眼眸,一遍又一遍的让她不必再担心,轻轻拍着她后背上未受伤的地方,浴池的雾气越来越重,挥手间,一件紫黑色外袍落到她身上,他小心的避开那些可怖的伤痕将她抱出池水,低声哄着,“有我,别怕。”
宽大的衣袍将她裹得很严实。
她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在村子里她也杀过人,只是这一次事发突然,受伤在所难免,但这些皮外伤在村子里她不知有过多少次,她其实是很怕疼的,但娘一直在沉睡,再疼的时候也从未有人这样哄过她,她的眼睛渐渐温热。